而對那些有關鬱達夫的傷心事,在“文革”中遭受的磨難,艱苦的往事則不去想。她始終暢遊在一條歡跳著金色波浪的記憶長河中,並將這分濃濃的生活情趣,感染給更多她周圍的人。
上世紀30年代,王映霞曾一度弱不禁風、疾病叢生,但到了晚年卻老當益壯,甚至滿口牙齒都沒有脫落,說話、走路如同年輕人。這都歸功於她喜歡運動,即勤用腦多走動。
1986年,王映霞被聘為上海文史研究館館員。這裏聚集了大批的文化界精英,每周二是館員聚會之日,老人把這裏看成溫暖的家,到時間便去館裏與大哥大姐、小弟小妹們暢敘往昔珍聞,今日盛事。遇到節日或館裏搞活動,她更是積極參加。文史館設有食堂,離王映霞家僅一箭之遙,她常常去那兒吃飯。
王映霞有兩大愛好:一是讀書與寫作;二是散步、旅遊與訪友。老人因年輕時與眾多名流、高官建立過友誼,故她是一座豐富的“史料庫”。迄今為止,王映霞已出版了3本書:《鬱達夫書簡——致王映霞》、《我與鬱達夫》、《王映霞自傳》,還為內地以及中國的港澳台地區、新加坡等報刊撰寫文史掌故、紀念文章,其中如懷念胡健中(原國民黨中常委、《中央日報》社長)、白薇(20世紀30年代著名女作家)、陸小曼(書畫家、著名詩人徐誌摩的太太)等文章寫得十分婉約、動情。
王映霞的家離複興公園很近,周圍環境比較安靜,她每天早晨5點起床,早餐後就在附近靜謐的馬路上散步,或去複興公園鍛煉。她每晚7點準時睡覺,睡前也要去綠化地散步,借此欣賞繽紛的夕陽下大都市的萬般風情。
每年春秋二季,王映霞都要外出旅遊,姑蘇城外、西子湖畔,都留下了老太太的足跡。如有台灣的女友來大陸觀光,王映霞總是陪她們去杭州,或者逛上海老城隍廟、謁玉佛古寺,直喜得女友們一個勁兒誇她身如矯燕,完全像個年輕人。
王映霞特愛訪友,她進入文史館後常步行幾裏路,去探望上世紀30年代的舊友,以及新交的文史館朋友。著名作家許傑、鄭逸梅在世時,王映霞常去他們寓所聊天;同時,她除了去看望施蟄存、陸晶清、陸禮華等名流外,還與康有為兒媳、瞿秋白之妹、朱家驊之妹等快快活活地“白頭話玄宗”。
也是在2000年,王映霞病逝於杭州,終年92歲。與鍾賢道合葬於杭州南山公墓。
王映霞擅長作詩,大多數是七絕,感情深摯,清新可頌,讀之,使人淡漠世情、俗氣盡脫,可惜始終未能集結成冊。以下是香港《廣角鏡》第115期(1982年4月16日出版)發表的王映霞於1938年底寄同學金女士的七絕四首:1937年秋日,餘避難浙江富陽,得遇舊日同學金女士,當時水邊山上,時有我等之足跡,心胸寬暢,自不待言。誰知兩年後時局有變,我移居金華,聞伊已與一王姓者結婚。不料婚後甫三日,該王某即亡故,且留有一女。時餘正由湖南經福州而去星洲,每念及曩昔歲月,輒悲難自已。當即書數語,以寄金女士,聊表思念而已。
(一)
猶記年前住富春,澄江如練照風神。別來幾度滄桑改,浙水狂濤憶故人。
(二)
容易年華似水流,錢塘別後兩經秋。春風沉醉花開夜,深鎖琅邪燕子樓。
(三)
盛筵難再事多磨,後果前因問夢婆。莫記春閨三宿恨,且留遺愛撫籠鵝。
(四)
烽火長沙夜入吳,殘年風雪過閩都。一帆又渡南溟島,還國春來似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