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末地的訪者(2 / 3)

三個士兵轉身向回走去。他知道,自己沒有被發現,太好了。

…………叮咚…………

誰都沒有想到,生命力頑強的女孩竟然還能在臨死前拔掉手中不知從那裏揀來的標準型破片手雷的拉環…………

“該死!!!!!”在這麼一句話之後,三個懊惱的士兵瘋子似的撲向外側,身體與地麵發出沉重的碰撞聲。

凱因的腦海一片空白。他一躍而起,用盡全身的能量作了一次能量跳躍。緊接著,破片手雷就在他原來呆的地方發生了爆炸。

巨大的聲音在瞬間就奪去了凱因的聽力,頻率極高的嗡嗡聲和幹幹淨淨的白色像海嘯一樣吞噬了感觀。能量跳躍的效果本來不會太好,因為他沒能量了,但爆彈的衝擊氣流卻直接將他震出了十多米的距離。

如果他沒有在落地之後發出因劇痛而造成的慘叫,士兵們或許不會注意到他。

已經骨折的手臂在受到新的衝撞之後完完全全被錯了位。斷裂的骨刺豁破肌肉,從他的肘部掀了出來。劇痛之中他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昏厥過去。

他看著周圍的人們,這才真正感到死亡這種東西離自己這麼近。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似乎那些人並沒有抬槍殺他。這並不是因為對方有多麼仁慈或者沒有看到他,而是由於他們將注意力放到了更有威脅的目標上麵。

凱因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注意到了從自己身後向這邊踱過來的那個身影。

是個男人,這點從他走路的姿勢就看得出來。比一般的男人略長的糟雜頭發被硝煙染成了一片灰朦。身上的厚厚的鎧甲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對方,自己是敵人,而且是不容許忽視的敵人。

如果有詞彙可以形容那人給別人的感覺,那就是沉重。

凱因呆呆的看著那個男的從朦朧的煙塵中向這邊走過來,就好像他將要來的這個地方不是戰場,而是某個平和寧靜的地方。可是隨著他每一次的邁步,他和那些士兵們所感覺到的壓力就越來越沉重。

由血和塵埃所組成的這個狹小的世界中,眾人們用近乎兩秒的時間呆呆的望向這個向自己走來的東西。

“來了個大家夥,嗯?”一個最先警覺起來的士兵戲謔的對他的同伴說道,迅速而熟練的將新的磁源裝載了自己的武器上麵。

“是來找死的……”站在他們身後的士官長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發警戒信號!”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那個不明訪客接近的消息就通過通訊器傳到了方圓數百米之內所有士兵的耳中。

士官長很年輕,在他這個年齡的人通常僅僅是個一等兵而已。他之所以能夠到達現在的位置,是憑借相對普通士兵優秀的能力。換句話說,雖然在年齡上相差無幾,但他的警惕性不是他的部下能夠比的。

就算對方隻有一個人也決不可以掉以輕心,這就是他現在所想的。因為他很清楚,在這片土地上沒有可以小視的敵人。

事實上,己方的力量是在並不算長的時間之前才壓倒對方的,也就是磁滯共振炮的攻擊被發現對對方具有奇效之後。

在那之前,他經曆過毫無還手之力的戰爭。成萬的戰友被殺掉,而對方卻幾乎沒有傷亡…………甚至,連平民都可以麵對他們的攻擊而毫無懼色。

現在不同了。自從磁滯共振炮分發在了每一個士兵的手中,勝利就像從瀑布上洶湧而下的水一樣,傾向了他們這邊。

因為曾經有過慘痛的經曆,所以年輕的士官長才知道,“不慎”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就代表著血的教訓。

“全體待命,做好擊殺準備…”他麵無表情地說道,所有聽到他這句話的士兵都被充滿緊迫感和殺氣的語言提起了精神。

這個部隊的人數是一百四十九,當然,並不包括已經死掉的六十一個。沒有任務的士兵們迅速向這邊靠攏了起來。一些探測到生還者的人幹淨的了結了他們的生命後,也做了同樣的事。訓練有素的行動步調和冷靜的神情很清楚的顯出了他們久經戰場的事實。

凱因想做些什麼,比如說逃開,然而身體卻無法動彈。

腿沒有受傷,可為什麼身體動不了,他也不是很明白。

一邊,百多名重裝的士兵已經有序而巧妙的在掩體後麵做好了應敵的準備;另一邊,是一步一步的踱著的那個男子。

凱因頭一次在戰場上感到了困惑,因為他實在無法明白那個男子自信的來源。

那個人,走著,走著,走著……

越來越近。

他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

鎮子裏的平民和“戰士”他全都認識。換句話說,那個向這邊走來的男人,一定不會是這裏的居民。凱因知道,如果自己還能擁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就要靠他了。在從斷臂的疼痛中稍稍恢複過來一點後,凱因重新安靜的匍匐在了瓦礫上。

“媽的……近點兒,找死的……再近點兒……”一個士兵透過瞄準器死盯著男子的身體,嘴裏輕輕念到。當他的視線落到那個男人的臉上的時候,看到了來自對方目光中的一絲迷茫,這是他所沒有想到的。

男人在距防禦線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放緩了腳步,灰蒙蒙的頭發在充斥了粉塵的空氣中隨意擺動了幾下。

“各小隊準備……”士官長那堅硬的字符迅速通過唇邊的通訊器向所有士兵的神經傳了過去,士兵們的手指與扳機之間開始泌出一層淡淡的汗粒。全身的力量隻等那個家夥再邁一步,便會從食指迸發出來。

但是,士官長的最後那個指令硬生生的噎在了嗓子眼裏。

男人臉上凝固的表情在空中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跡,身影消失在了眾人麵前——至少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臉上濕濕的感覺比驚訝搶先一步傳遞到了士官長的大腦。他扭過頭去,看到一塊灰色的物體向他拋了過來。

旁邊那個士兵的半個腦袋。

沒錯,士官長還記得他眼睛的顏色和他前天在營地飯堂講的那個冷冷的笑話。

------------------------

凱因身體僵住了,甚至連鑽心的疼痛在這個時候都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了。

那個男人應該是在一瞬間用能量加速衝進了對方的隊伍裏。凱因隻能用一隻眼睛勉強看到一些亮亮的線縱橫在那些士兵的中間,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紅色液體和撕破喉嚨般的叫喊:有驚恐的,也有臨死的。

“畜生!!!”在頭一輪的屠殺中幸免的士兵發瘋似的狂叫與他們手中武器的轟鳴隻說明了兩件事:內心的絕望,以及匍匐在地的,凱因的生。

利刃在以往的戰場上被作為這些士兵的敵人所使用的武器而存在,現在從本質上說也是如此。

但在這些士兵眼中,它現在已經變成了奏響他們送葬歌曲的樂器。

磁滯共振炮射出的淡藍色能量子彈向蝗災一樣籠罩了部隊剛剛摧毀的這個小鎮。裂成塊狀的建築物殘骸被激射的能量炸成了碎片,而原本的碎片被研磨成了細細的粉末,狂舞在天空之中。

男子的動作非常幹淨,看似普通的長劍在他的能量加護下將厚重的防護服和堅硬的頭盔像紙張一樣簡單的切開,留給血液一個狹長的出口。

原本打算作為仇恨載體而射入男子體內的子彈在空中畫著無意義的直線。現在能夠思考的人,除了那個男人也許就隻剩下離那個屠宰場相對較遠的凱因了。那個男人的力量,比凱因曾經遇見的任何一個戰士都要強大。

強大是美麗的詞彙,至少在這裏是。

“長官!!!!”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與慘叫聲中,一個滿臉是血的士兵用歇斯底裏的扭曲嗓音吼著,向他精神的支柱踉蹌跑去。身後,飛過的能量子彈所濺起的碎塊向四周飛散著。他需要指揮,戰場上失去了指令的士兵,就像失去靈魂的僵屍。

“聯絡總部!!呼叫支援!!”

士官長的麵頰掛著不知從哪裏濺上的血肉,同樣用吼的來回答他的士兵,蒼白的臉上不時映著爆炸的光芒。

“聯絡不上!!長官!!聯絡不上~!!!”士兵的臉抽搐著,用幾近哭泣的聲音答道。

“調節頻率!!”士官長還勉強保持著思考可能性失誤的理智,“重新…………”

發著刺眼的蒼灰色光芒的長劍穿透了士兵的胸膛,隨劍尖射出的血濺滿了士官長的脖頸。士兵低吟了一聲,士官長能聽出,那是懷疑的聲音,仿佛他無法接受自己即將麵對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