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偌大的凜王府被籠罩在一片殷紅光暈之中,回廊之上庭院之中丫頭仆人們皆是腳步匆匆低頭垂目,亭台樓閣芸芸叢生,花紅柳綠鬱鬱青蔥,隻是,如此富麗繁華的府邸之中縱使是家仆無數也掩蓋不了那濃濃的清冷之氣。
嵐曦園的庭院之中,風默雲一襲黑衣身影翻飛,手中的長劍飛舞劍花重疊,劍氣四散木槿花紛紛而落,突然,隻見他手腕一轉,泛著寒光的長劍便朝後順勢飛出,隻聽見‘嘭’的一聲長劍便插進了身後的朱漆紅柱上。
啪、啪、啪!
伴隨著一陣稀疏的掌聲,鬆鬆垮垮套著件大紅的錦袍的風流月從紅柱之下的木槿花叢裏歪歪斜斜的站起來,曾經比女人還要妖冶的臉上布滿青渣消瘦無比,打了個嗝,一步三搖晃的朝著風默雲走去,醉眼迷離的道:“五……五哥……嗝……你的劍法可是……越……越發的精進了……嗝……弟弟我……都……險些躲不過去……去!”
風默雲一閃身避開風流月欲搭上他肩膀的手,麵無表情的繞過他走到柱子前拔下長劍順手扔給一旁的侍從,自己拿過丫頭手中汗巾拭著頭上的汗水。
風流月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中,踉踉蹌蹌的跟他上了石階之上的涼亭,甫一走到亭中整個人就撲到石桌上,揮動著大手指著侍立在一旁的丫頭,吩咐道:“你……去給爺拿酒來……也還要喝酒……嗝……”
那丫頭早已經見慣如此場景,剛想動手就被人製止住,“站住。”風默雲薄唇微啟,冷冽的目光帶著掃過對麵喝得爛醉的人,嘴角閃過一絲嘲弄:“本王府上的酒不養廢人,勤王爺若是想要喝,盡管回自己的府上去。”
聞言,風流月揚起了那張狼狽的俊臉,淩亂的發絲從額前散落在臉頰之上,他看著風默雲,半響,裂開嘴笑的有些沒心沒肺:“哈哈哈,五哥,怎麼……連……連你……連你也開始嫌棄我了?”笑容漸漸止住,適才還有些迷蒙的眼中突然多了些痛苦和掙紮,“沒錯!我就是這麼沒用,明知道父皇死的不明不白卻沒辦法幫他查探個究竟,明知道風落玉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卻隻能眼看著他日日坐在皇位之上,明知道四哥生死不明我卻找不出證據……我能做什麼?我就是個廢人,除了喝酒麻醉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一個連祈闌都出不去的人能做什麼?嗬嗬嗬……我什麼都做不了!”
風默雲冷笑了聲,眼裏的嘲諷越發的明顯:“是嗎?原來勤王爺這麼辛苦,如此說來本王還以為勤王爺隻不過是醉生夢死情有獨鍾,照勤王如此說來,本王豈不是應該為王爺的境況鞠一巴同情之淚?”
風默雲的冷言冷語猶如一把尖刀刺在風流月的心上,心痛有,但更多的是不值;他幽幽的抬起頭坐正身子,目光中帶了濃濃的自嘲:“本王怎麼忘記了,如今的五哥可是皇上最為親近的好弟弟,有著說不盡的榮華道不完的富貴,就連這凜王府都比本王那小小的勤王府要華麗上數倍……能夠得到皇帝如此的賞識,五哥還會愁什麼圖什麼……隻是可憐那不知身在何處的三哥,自己最為信任的人竟然和自己的敵人成了一丘之貉,真是可憐可悲啊!”
他還以為所有的兄弟之中任誰歸順了風落玉他五哥也不會,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是這樣相信他的,所以就算是任何人說他不忠不義他都不曾懷疑過他,可是今日他才發現,一切是他自以為是罷了;前有‘良禽擇木而息’‘識時務者為俊傑’為鑒,今有凜王歸順以保萬全以身試教,唯獨有他執迷不悟,多年來的堅持唯今看來一切都不過是個笑話!
“有什麼不對嗎?”風默雲輕挑劍眉,輕抿茶水:“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三皇兄輸了皇上贏了這是事實,本王‘忠君’何錯之有?如若今日皇位之上坐著的是三皇兄,本王自然是忠於他,隻可惜……你可到了,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是皇上,既然忠於他能夠享盡榮華,本王本王何樂而不為?……再者,已經快三年了,三皇兄一直沒有消息,八弟……你覺得你的堅持有用嗎?”
風流月站起身子,諷刺一笑:“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皇兄和本王都覺得自己做的沒錯,那麼本王就先告辭了,但願皇兄能夠高枕無憂,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不送!”
簡單的兩個字甫一出口,風流月也不知道是沒站穩還是真的醉了,瘦弱的身影竟然有些虛晃,目光略作停留,沒有看到自己最後的那點期望,風流月轉身,笑聲響遍整個嵐曦園,隻不過,仔細聽來,那張狂其中卻隱隱帶著些許苦楚和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