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雪花灑落在傑拉的腦袋上,冰冰涼涼地貼在皮膚上,實在不怎麼好受。傑拉隻能不斷地甩著腦袋,將那些雪花或冰渣灑下。
不知走了多久,它感覺到克莉爾停下了腳步,並發出一聲驚歎聲。
它抬起頭,隻見一座巨大的雕像矗立在眼前。獸人和亞獸人們看到那座雕像,都露出了虔誠的眼神,看樣子,那上麵雕刻的就是他們的獸神。那座雕像並不像傑拉前世在寺廟或者教堂裏見到的神明雕像一樣慈眉善目,相反,它令傑拉產生了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
信仰神祇的人大都相信神是仁慈的,他們愛著世人,會拯救世人於苦難。那些被雕刻出來的雕像也大都會給人一種聖潔的感覺。但眼前的‘神’給傑拉的感覺完全不是這樣。
首先,他很真實,真實得過分,他身上的每個細節都被雕刻得清清楚楚,充滿了現實的感覺,根本就不像是人憑空想象的。他的穿著以及所用的東西與獸人部落格格不入,獸人們把這些不同當作是這位神明的象征。但在傑拉眼中,這些東西更像是來自高級文明的產物。看著‘神’身上的那些類似太空服的衣物,傑拉甚至有一種時空的錯亂感。它穿越的,真的不是科幻世界吧?
其次,‘神’的眼神和麵部表情都令傑拉感覺很不舒服,他的確是笑著的,但那種笑似乎別有深意,不含任何關懷、慈悲之類的情緒。即便眼前擺著的隻是一座雕像,也能夠傳達出‘神’的笑容中那微妙的古怪情緒——傑拉不知道那種情緒究竟意味著什麼,但起碼它能夠肯定,那絕不代表友好。
“嘿,傑拉!”克莉爾小聲地對坐在自己肩上的小獅子說:“你瞧,我看到了什麼!天呐,布拉曼德尼神為什麼會在這兒?”
傑拉抬起前爪指了指雕像,同樣小聲地說道:“那邊那個,是你所說的布拉曼德尼神?可他也是獸人部落的獸神。看來,你們與獸人部落有著相同的信仰。”
“我真是吃驚,噢,布拉神和獸神真的是同一位神嗎?怎麼會這樣?要知道,從我們有文明記載開始,我們就從來沒有和獸人部落交流過,可現在我居然發現,我們信仰著相同的神祇。那麼,是不是說明,我們擁有同一個先祖?”說著,克莉爾又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噢,也許那不是布拉神,隻是他和布拉神長得很像。”
“也許獸神和你們的布拉神是一對孿生兄弟,誰知道呢?不要否認,這也是一種可能。我對所謂的‘神’感到很好奇,也許我們可以共同來尋找這個答案。”傑拉雙手環繞,看上去很有學者的架勢。
克莉爾被逗樂了:“噢,好吧,那我就期待你的發現,親愛的。不過,我們這樣對布拉神是不是不夠恭敬?”她雖然敬仰布拉曼德尼神,但並不是一個刻板的信徒,不拘泥於形式。她雖然說過要做布拉神的祭祀,但她其實也明白,她一點兒都不喜歡這種場合。就像現在,冗長而沉悶的儀式簡直能把她逼瘋。
傑拉輕輕扯了扯克莉爾的袖子,克莉爾意識到她和傑拉已經成為了眾獸人的焦點。獸人們的耳朵大都非常敏銳,他們不滿於有人在這莊嚴的祭祀上竊竊私語,紛紛轉過頭用嚴厲的眼神譴責她和傑拉。克莉爾立刻閉了嘴,像鵪鶉一般縮在角落裏默默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她低下了頭,假裝她在向獸神祈禱,心裏卻仍在思考著獸神與布拉神之間的關聯。
傑拉比克莉爾更按捺不住,它閉了一會兒眼,沒有聆聽到來自獸神的召喚,反而感到昏昏欲睡。要是在這種場合下睡著事情可就大條了,傑拉睜開眼睛抖了抖自己毛茸茸的腦袋,驅趕著濃厚的睡意。怕被耳朵靈敏的獸人們聽到動靜,它甚至不敢用爪子拍自己的臉。
周圍的人都進入了狀態,開始聆聽獸神的聲音。傑拉見狀,稍稍放下了提著的心,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著。在人群之中,它對上了唯一一個睜著眼的帕斯卡爾,四目相望,帕斯卡爾朝著它遞來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又轉過頭去,麵無表情地盯著麵前的雕像,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在發呆。
傑拉:“(╯▔皿▔)╯!”這家夥居然還有閑工夫警告它!不是說三大主城的人都信仰布拉曼德尼神嗎?現在他家的神——好吧,是跟他家的神長得一模一樣的獸神就擺在眼前,他不好好去抱大腿,三心二意地開什麼小差!還瞪它!
儀式的持續時間很長,十分考驗人的體力,獸人們倒還好些,平時從不習慣於經受勞累的亞獸們就有些受不了了。最初他們還能保持筆挺的站姿,到了後來,他們已經開始動歪西倒,悄悄地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又從右腳換回左腳。
獸人們不是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狀況,可這一次,一向對他們頗為寬容的獸人們沒有縱容他們。族長開口說:“挺過去!這是獸神給予我們的考驗。隻要我們能夠通過考驗,我們就能獲得獸神大人的賜福!”
說完這話,他還特意朝著傑拉和克莉爾的方向瞄了一眼。
正沿著克莉爾的背悄悄往下滑的傑拉被抓了個正著,神色一僵,爪子沒抓住克莉爾的衣服,“咚”的一聲就砸到了地上。
族長不爽地看了傑拉一眼,又閉上了眼。小動作這麼多,會被視作對獸神不敬,這頭小獅子很有可能得不到獸神的庇護。不過,他決定不去提醒它,誰讓它是個討厭的小家夥,它居然一直粘著克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