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自己站起身來,搖晃了兩下,還是站穩了,並且比平時站得還要穩。他現在的樣子很狼狽,左臉腫得厲害,眼圈還是黑的,再也看不出龍章鳳姿芝蘭玉樹的模樣。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株被劈成了兩半的紅梅,梅瓣片片飄飛。

然而,就是這樣淒慘的模樣,離落竟然捂著臉笑起來,“嗬嗬嗬……”

那黑衣人疑惑的抬頭看向離落,不解為什麼皇帝陛下被打成一個豬頭了還笑得那麼開心,難道是腦袋被打壞了?

正考慮著應該去請王太醫還是李太醫的時候,離落說話了。他道:“知道嗎,小葉子?朕現在也很高興。”

黑衣人麵無表情的答話:“已經看出來了,皇上。不過,屬下還是得提醒您一句,屬下是喬羽,不是小葉子。”

離落揮了揮手,繼續笑,“不管你是喬羽還是小葉子,朕現在隻想大笑。”

那名叫喬羽的黑衣人仍舊麵無表情,“雖然屬下覺得您現在很有可能是被打傻了,不過若是您想笑,能不能等屬下去個茅廁先?”

離落卻仿佛沒有聽到喬羽的話,自顧自的喃喃自語,“你知道朕剛才為什麼不要你插手麼?知道朕為什麼不躲麼?”他捂著臉,半哭半笑道:“隻有這樣我們才能重新開始。隻有這樣,我才有機會。”

喬羽一臉茫然的看著離落。他是離落身邊的影衛,從跟著離落起,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離落這麼失態過。在他眼中,離落永遠像九天上的鳳凰,高傲完美。哪裏像現在?

喬羽遲疑一下,道:“主子,您……是不是該傳個太醫來看看?”

離落大概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正了正表情,這才發現自己的臉真的很痛。

所以,當第二天當今天子頂著一張腫得像豬頭的臉麵見丞相大人的時候,自然遭到了丞相大人無情的嘲弄。看著簡約那張幸災樂禍的笑臉,皇帝陛下惱火的捂著自己的左臉咬牙切齒詛咒他出門摔死喝水嗆死吃飯噎死。

離煥出了宮門,一時間也想不到要去哪裏。他摸了摸身上,隻發現了幾塊碎銀子,便隨意走進一家酒肆要了一壇酒和兩碟小菜慢慢吃著。

把離落揍了一頓,他心裏似乎一下就輕鬆許多,一邊喝著酒一邊四處打量著這個酒肆。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來,“這位兄台,請問你對麵有人麼?”

離煥回過頭一看,發現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正站在他對麵。那男子穿著一件極簡單的黑衣,臉龐微黑,全身都流露出一股內斂卻極度危險的氣息。

那是一種殺過很多人而形成了一種煞氣。

離煥挑高眉頭,伸手一指,道:“請便。”

那男子抱拳道謝,叫小二先上了一壺茶便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離煥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著酒,眼睛卻一眨不眨的打量著那男人。隻見那男子微微低垂眼簾,仿佛不知道有人正目光灼灼打量著自己,神情淡定從容,甚至連手指都沒有顫一絲。

“一個人喝酒會不會覺得孤單?”那男子忽然抬起眼眸望向離煥,漆黑的眼眸像一口毫無漣漪的井。

離煥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兄台若不介意,可否與在下共飲?”

“正有此意。”男子也笑了起來,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仍舊像一座山。

男人的友誼有時候很簡單,吃喝嫖賭隻要占了一種就很容易找到共同話題。果然,離煥與那男子才三倍酒下肚,就開始熟稔起來。

“對了,到現在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姓秦,單名一個廣字。家住皇城東巷。不知兄台貴姓?”那男子爽朗道。

離煥笑道:“免貴姓李,因在家行三,大家都叫我李三。”

“原來是李三兄弟,幸會幸會。”秦廣抱拳。

離煥亦回禮,“不敢當不敢當。”

兩人對視一眼,一下便笑了出來。

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聽聲音似乎帶著笑意,“大哥,什麼事笑得那麼高興?”

正說著,那人已經走到了桌旁。離煥與秦廣一同轉頭,看見了一名身著銀白箭袍的俊秀青年。那青年生得清麗如明珠,一身銀白箭袍又襯得整個人豐神俊朗,猶如美玉。

離煥緩緩眯了眯眼睛,站起身來,臉上掛著一個歡喜的笑容:“是你。”

那青年也頗為意外的看著他,“你也在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