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兩人便這樣在馬車裏互望了許久,直到停下來。最後,羅吳歌還是在停車的一刹那忍不住說道:“我有時候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皇族。”
男人懶洋洋的伸展了下手臂,道:“你不是確定了嗎?”
羅吳歌看著他惡狠狠道:“最好是這樣。”
沒錯,男人是中原皇族,如假包換,而他的名字,就是離煥。離煥為什麼會被羅吳歌撿到,說起來也算得上陰差陽錯吧。簡單來說,就是有緣。
當日離煥決定趕快回去告訴秦炎封關於有人想要操縱他身體的事情,然而他受傷實在太重,沒走多久便眼前發黑,一頭栽倒在了右邊一個水池裏。誰知那水池竟然是一眼天然溫泉,離煥栽倒在裏麵後因為身體無力便一直沉到了水底。他在水底呆了沒有多久,便因為呼吸不暢掙紮著浮上了水麵。沒想到剛一浮出水麵,眼睛就貼上了一個白白嫩嫩的饅頭。
離煥當時餓得頭昏眼花,再加上本來就有傷,眼前時明時暗。於是,就因為這樣,造成了他大腦判斷的失誤,以為那真是大饅頭,一口便咬了上去。
然後便是一聲慘叫,一聲悶響。
當所有侍衛都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自家殿下雙手捂著屁股,像見了鬼一樣看著那猶自在水中掙紮的人,吩咐一旁的侍衛將人打死。
侍衛們上前,沒想到那人雖然看起來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但還是很厲害。隻要有人接近,那人便如同狗皮膏藥一般貼過去,然後將人糾纏到死。
那時,羅吳歌隻是批了衣服站在旁邊看戲,直到那人掙紮拉扯間露出了後肩上那朵木槿花的標記。
羅吳歌當場眼睛一亮,大喜道:“原來你是中原皇族!”
這下可高興了!羅吳歌完全是敲鑼打鼓一般讓侍衛們將人綁走,然後看他快死了,還好心的讓隨行的大夫去診治。
進了府邸,離煥被羅吳歌安排到了一個偏僻的院子,周圍有許多人看著他。然後,羅吳歌便匆匆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便出去了。
離煥被人伺候著洗了個熱水澡,身上套上了新衣服,然後便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對著幾棵半死不活的胡柳發呆。一直到月上柳梢,風清沙白。
離煥讓人在小院子裏擺了酒,自己一個人自飲自酌,一麵看著那輪明月,臉上仍舊沒有什麼波動。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裏隻想著一個人的樣子。一想到那天自己差一點就親手殺了離軒,他的眼神不由就有些黯淡。
正是愁悶的時候,不知道哪裏傳來一陣清透的笛聲,飄渺溫和,聽起來就像自己呆的地方不是塞北,而是江南小院裏。可以一碟青梅煮酒,幾塊糕點含香。
“江南小調。”離煥勾唇一笑,忍不住拿起筷子輕敲杯沿,低聲唱和,“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杆頭。
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他的聲音低沉輕柔,輕緩的唱出這首南朝最為有名的民謠,仿佛自己眼前也出現了那碧綠荷葉雲頃萬裏,白蓮清雅高貴,紅蓮明豔逼人。
遠處傳來幾聲掌聲,有人手持玉笛踏月而來,“想不到你唱歌還挺不錯。”
離煥挑了挑眉,道:“我也沒有想到王子殿下還會這首南朝名曲。”
羅吳歌但笑不語,給自己倒了杯酒,沉默半晌,他抬起頭認真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叫吳歌麼?”不等離煥答話,他便自顧自說了下去,“因為我母親是中原人。小時候我曾經聽她說過,她的家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人們都叫那裏為魚米之鄉江南。那裏有綠瓦紅牆、碧柳奇卉,微濕的青石板,被朦朧細雨打濕的杏花,水波浩淼的西湖。她還說,每當夏季來臨,西湖上便開滿了蓮花,接天蓮葉,非常漂亮。”
離煥看著羅吳歌迷茫的雙眼,笑著應道:“確實漂亮。你若有心,我可以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