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人間天上結離憂(1)(2 / 3)

盡管蘇戩百般不願,河合仙還是為他收拾好了一切東西。這次蘇傑生因為生意太忙不能回去,所以由黃氏給他送回去。河合仙知道,既然蘇家父母已經開了口,黃氏就不敢把這孩子怎麼樣。然而一些刻薄肯定是不可避免的,這除了靠蘇戩堅強挺過去別無他法。河合仙看著蘇戩小小的身軀,他才六歲啊!那麼單薄的小身子,不知道要承受多少苦楚了。她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這個始終渴望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把他送回家去對他是幸還是不幸。

那一天,是河合仙將蘇戩送上船的。黃氏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把蘇戩接了過去。她但凡能生個一兒半女,都絕對不會帶著這個野孩子回蘇家。她又悲又恨,悲的是自己身為嫡妻,卻偏偏生育不出兒女,恨的是今後竟然要將這個野孩子當作蘇家少爺培養了,不論別人多喜歡這個孩子,她就是對他喜歡不起來,他們天生相克的。蘇戩也不喜歡跟她一起上船,可是為了聽河合仙的話,他隻能跟她走。

這是蘇戩第二次踏上從橫濱到廣東的輪船。第一次時,是他的親生母親抱著他的,那時他還懵懂,所有的事情都一無所知,不論看到任何東西都隻會睜著天真的雙眼,新奇地看著。而如今他已經懂了許多事,波瀾壯闊的大海,廣袤無垠的碧空,這些都無法再讓他歡喜起來。他的心不在旅程的終點,而在他時的來路,在他漸行漸遠的地方。這次旅程為他帶不來半點喜悅。

黃氏看到一路苦著臉的蘇戩,心中更是生氣。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將蘇戩叫了過去,挑了些好吃的東西放在蘇戩的碗裏。蘇戩隻是坐著,也不動。黃氏看著他,開口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是到了蘇家,我就是你的母親,你就得聽我的。從今往後,教導你就是我的責任,如果你出了三長兩短,別人會以為我故意虐待你。”說著,她指了指蘇戩的飯碗,“你的飯是我為你盛的,你的菜也是我為你夾的,不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今後我就要擔起河合仙的角色。如果你真的聰明,最好就聽話。在廣東雖說你是蘇家少爺,但大家也都知道你的來曆是什麼,到了那邊,除了我,你還能依靠誰呢?”

蘇戩當然聰明,他知道黃氏是在威脅自己。到了蘇家,他再也不是在河合仙保護下的寶貝了,以後的路他隻能靠自己。蘇戩於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開始吃碗裏的飯菜。黃氏看了很滿意,她不希望帶一個愁眉苦臉的蘇戩回去見公婆。這段旅程的終點是在廣州。到了港口之後,他們又換乘馬車,趕路回到瀝溪老家。

蘇家在當地頗有威望,蘇家的門麵也十分漂亮,遠比橫濱的居所要氣派許多。這一次,蘇戩是跟隨在黃氏身邊風風光光走進蘇家的,與上一次被閉門不見的待遇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人就是這樣可悲又可笑的生物,威風起來了可以不顧別人的死活,發現家裏生不出兒子了又把當年被拒之門外的孩子接回來,那邊逼死了的母親,這邊又要求對自己孝順有加。而偏偏這樣的故事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到處都不缺少這種滑稽劇。

到了蘇家,蘇戩的第一件事自是拜見祖父祖母。兩位老人見到孫子可謂喜出望外,這時他們仿佛已經忘記這個孩子血統不純,忘記這個孩子是私生子了。

一番寒暄之後,蘇家下人為蘇戩接風,家裏早就為他準備好了房間,等他入住了。每一個人對這小少爺都是恭恭敬敬,這場景對一般常年在外認祖歸宗的孩子來說本事很值得高興的,但蘇戩卻一點也不高興。聰慧早熟的他知道這些人對自己都不是真心恭敬,這世上會真心待他的隻有一個人,此時那個人已經被遠隔在重洋之外了。

思念的情緒,在他的心中汪洋成海,無數個幽深的暗夜,他都乘著一葉小舟,劃向橫濱海岸。

2.少年書塾

來到蘇家,是一個新的開始。然而,蘇戩心中卻沒有種下任何新的渴望。他隻希望回到故處,與他最愛的母親相伴。然而,新的生活不管怎樣,總還是開始了。他唯有接受,唯有努力地成長,才能使願望得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