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淚眼更誰愁似我(2)(2 / 3)

3.可憐之身

上海與橫濱有所相似,卻又並不相同。相似的是表麵上的繁華,各種來來往往的匆忙生活的人,不同的是上海更加熱鬧,也更加混雜。那時候的上海就如同一個大雜燴,俗氣的商人,高雅的文人,都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這裏卻沒有蘇戩渴望的去處。

蘇戩初到上海,蘇傑生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可以教他英文的老師,他就隻能是閑呆在家裏,偶爾出門逛一逛這個大都市。蘇戩發現在附近有一個大教堂,那裏據說是一個與寺廟有些相像的地方。他就選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隻身來到教堂。那教堂建築風格是歐美式的,與中國的寺廟有一種異曲同工的美感和莊嚴。蘇戩走進去,看到許多虔誠祈禱的人。他也像模像樣地學起了他們的樣子,認真地祈禱。然而,當他雙手握在胸前,閉起眼睛的時候,卻不知道要祈禱什麼。

是祈禱希望遠在橫濱的母親幸福安康?還是祈禱能與母親早日團聚?如果他虔誠祈禱了,眼前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就真能保佑他們嗎?蘇戩想起,自己也曾經跪在佛祖麵前替河合仙祈福,不知道佛祖是否聽到了他的訴求,是否真能將他的祝福傳遞到橫濱去。如果他現在再來求耶穌,佛祖是否會生氣呢?如果佛祖和耶穌真的是天底下最無私,最大愛的人,那他們一定也不會生氣吧。

於是蘇戩就這麼認真地祈禱起來,想起河合仙,他的心中總是不能平靜。盡管分離了這樣久,他仍然很容易就被思念的情緒淹沒了。這世上,也隻有這一個人讓他思念,讓他惦記了。不知道再相聚還要等到何時呢?會不會還未到那一天,自己就先死了呢?還是不要,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母親的身邊才好呀!

離開教堂後,蘇戩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看到街上的車來車往,人來人往,蘇戩忽然覺得,自己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感覺。雖然不斷有人在他身旁穿梭,但他總覺得與他們是不在一個空間裏的。他是孤獨的,沒有人看得到他,如果他大喊,可能也沒有人會聽得到他。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風塵仆仆,誰會在乎一個毫無關係的路人呢?

蘇戩有些迷茫了,他往家的方向走去,途中,他看到一個乞討的小男孩正在街邊安靜地坐著。男孩的麵前放了一個破碗,碗裏有點零錢但是不多。那小男孩臉上髒兮兮的,表情有點靦腆,又有點倔強。他看起來和其他街邊乞討的孩子不同,他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疼。蘇戩走到他的身旁,掏了掏衣服。他並沒有什麼錢,平時的花銷都是家長在管,雖然每個月會給他一點零花錢,但那是很少的。到了上海之後,陳氏更是完全不給他零花錢,在陳氏的眼中,給他飯吃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

蘇戩找了很久,終於在褲子的兜裏找出了一個銅板,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在褲子裏的。他高興地把錢放在那男孩麵前的碗裏。男孩朝他鞠躬,並說了聲“謝謝”。蘇戩心中好奇,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小男孩特別在意,他很少對什麼事情是如此在意的。蘇家的人都說他無情,說他不懂感恩,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是蘇家對他苛刻在先的。但這個男孩卻不同,他一看到這個男孩,就覺得這男孩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蘇戩蹲下身問男孩子:“我看你不像是生來要飯的,你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男孩子看了看他,隻是冷冷地說:“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蘇戩卻搖搖頭,說:“我相信你。”男孩子還是冷冷地,“不,你會覺得我是故意編故事騙錢的。”“就算是故事,我也想知道,你就當給我講了個故事吧。”

男孩子想了想,於是說:“我家裏本來是很有錢的。我爸爸……呸!那個生了我的男人是做生意的,很有錢,我母親也對他很好。可是後來,那個男人在青樓裏認識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要他趕走母親,自己住進家裏來,他就同意了。我不願意,跟他吵,他就把我也趕了出來!現在我跟母親相依為命,母親被那個男人氣得生病了,現在臥在病床上不能動,我隻能出來要飯,才能買些米糧給母親做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