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人間花草太匆匆(2)(3 / 3)

蘇戩給菊子講了一些在學校裏有趣的事,逗得菊子開心地笑著。與雪鴻的開朗大方不同,菊子有著日本女人獨有的柔順和內斂,這樣的女子更容易激起男子的保護欲望。可惜蘇戩現在的雙肩還不夠壯實,羽翼還不夠硬,無法徹底將菊子保護在自己的房簷下,他甚至還無法鼓起勇氣去菊子家中,向菊子父母坦誠這段戀愛。

有時候人世的安排就是這樣不合理。最容易陷入愛情中的男男女女們,往往都是那些還不能自己決定命運的少男少女,他們在父母或親人的保護下生活著,甚至無法決定自己明天去往何方。在這種境況下,他們如何給自己心愛的人許諾一個圓滿的未來呢?然而就算無法做到,他們仍然不能阻止彼此相愛相擁的心情,仍然要背著父母親人嚐試禁果。而到了他們可以決定自己人生的時候,曾經的那段戀愛卻早已經麵目全非了。

這故事幾千年前在上演著,幾千年後仍在上演著,層出不窮。這簡直仿佛是上天為了折磨人們,估計在人間施放的錯誤。

蘇家在日本始終有生意往來。不久後,蘇戩的叔父也來到日本做生意,來這邊之後,他首先要去看看蘇戩。不管怎麼說,蘇戩是蘇家為數不多的男孩,又天生奇才出類拔萃,將來很可能會成為蘇家的頂梁柱。所以作為長輩,必然要時刻關注他的成長,看看他的學業進行得如何了。叔父先是來到大同學校,經過打聽,得知蘇戩放假時候就住在河合仙的家裏,於是前去看望。

來到河合仙家裏時,蘇戩剛好外出。叔父就去蘇戩的屋子裏看看他的生活情況,他先是看到蘇戩桌案上的厚厚的書籍,很是滿意,接著,他就看到了那些壓在書籍下麵的小字條。他好奇地將字條拿起來,終於看到了那些寫在上麵的綿綿情話,在他來說,這些都是不堪入目的淫詞穢語。盛怒之下,一隻信鴿飛到蘇戩窗前,他拿起那信鴿,摘下上麵的字條,又是一樣的淫詞穢語。

一怒之下,叔父拿著那些字條質問河合仙:“這就是我們蘇家的好兒子做出來的事嗎?你就是這樣教他的嗎?我早知道你不懷好心!”河合仙十分憤怒,她對蘇戩叔父說:“孩子已經長大了!他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判斷!你無權說什麼!”“哈哈,是嗎?原來他的情感他的判斷就是和他父親一樣,找一個肮髒的日本女人,做些苟且的事!他是不是也想讓這個女人生個兒子,過個七八年之後再把這兒子送到蘇家奪取蘇家的地位啊?”

這話刺痛了河合仙的心,她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她氣得渾身發抖,“你怎麼能這麼說?怎麼能這麼說?”“為什麼不能?你們日本女人都是勾引男人的肮髒的東西!你們勾引蘇家的人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蘇家的錢和地位?別妄想了,蘇家有過你們姐妹兩個日本女人已經夠了!”

盛怒之下,叔父拿著那些字條和鴿子走出門去,他要挨家挨戶地問,直到問出鴿子的主人為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河合仙又悲又怒,她沒想到過了十幾年了,悲劇仍然如一開始那樣在循環上演著。原來是她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她以為蘇戩隻要長大成人就能自己決定人生,原來她錯了,她錯了啊!雖然蘇戩長大了,但在蘇家,他還隻是一個孩子,他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愛情。如果菊子是一個中國女人倒還好,可惜她是個日本姑娘,而蘇家一直對日本人存有偏見。早知今日,她當初一定會阻止他們的交往的。河合仙心中覺得十分絕望,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對不起蘇戩,太對不起這兩個孩子了。

經過叔父的一鬧,蘇戩與菊子的愛情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讓菊子的父母感到了奇恥大辱,他們怒打了菊子一頓,他們沒想到自己竟然養出了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菊子本來就內向,自尊心又極強,在村子的輿論壓迫和父母的責罵下,她一時間想不開,獨自跑到那河邊,投身跳入了河水中。

當蘇戩回到家中時,一切都已經晚了,他看到的隻有菊子冰冷的屍體,和全村人冰冷的責備。蘇戩感到天都要塌了,他仿佛失去了知覺,直接倒了下去,河合仙哭泣著接住了他。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可憐的孩子命總是這樣苦?她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從小經曆人世的種種不公,隻能是無能為力地安慰他。到如今,她再次感到了這份無能為力。

天地何其悲,大雨很快傾盆落下,就仿佛對這人間的悲劇哭泣一樣。一個年輕生命的隕落是那樣簡單,那小小的身軀是那樣單薄。無人憐惜,無人在意,每個人都認為他們走到這一步是活該,隻有一些心軟的老人和女人背後悄悄說些什麼別人聽不清的話,還有林間的蟲兒在低聲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