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二儒偕同遊南嶽 數月唱和況風流(1)(1 / 3)

話說朱、張會講,就“中和”問題辯了三天三夜,轟動了整個長沙古鎮。長沙古鎮家家閉門,萬人空巷,數千人齊集嶽麓山,一時嶽麓山上人山人海,比肩接踵,闊袍長袖,有如風起雲湧,把整個嶽麓山擠得爆滿,幾無立錐之處。

“中和”之辯以後,張栻陪了朱熹,觀了嶽麓山的日出,立在山麓見紅日噴薄而出,金光萬道,層林盡染。朱熹不禁驚呼:“壯哉,壯哉,真乃天下奇觀也!”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見朱熹如此興致,張栻撫掌大笑:“賢弟,遊曆名山,遍觀諸景,出入佛老之間,何時有過如此赤心耶?”

聽了張栻之言,朱熹有了些臉紅,朝張栻笑了笑,無可奈何而言:“赤子之心,實是難得也!想小弟這數十年來,真是為儒所困。”

張栻笑了笑,見自己一語之中,傷了朱熹心痛之處,繼而又有些內疚。“賢弟所謂昭昭靈靈底禪,卻是何為?”

“終究難得赤心也。”朱熹自疚而言,張栻大笑不止。笑畢,張栻止色道:“此處觀日,極妙矣。賢弟才思敏捷,為兄鬥膽相問,此處該喚何名?”

見張卡式止了笑,一本正經的樣子,朱熹沉思了一同,即興而道:“赫曦如何?”

“赫曦?”張栻想了想。“赫曦?赫曦?少有文采,卻也實在!此乃理學家所言也。”張械笑了笑說。

“仁兄不是在天天窮理乎?”朱熹說畢,把目光緊盯張拭,四目相對,二人哈哈大笑。笑聲驚得棲鳥撲翅而起,踏了晨風飛去,掠過通紅的光線,而形成一個個金色的幻影。

“此中有真意,此中有詩意矣。賢弟請了——”見棲鳥踏風飛去,溶入金光之中,張栻大呼。

朱熹看了看四周,此刻已是詩意正濃,於是即興吟唱:“泛舟長沙渚,振策湘山嶺。”吟了兩句卻突然打住,又看了看張栻笑道:“看來,還是不獻醜的為好,免得仁兄又要大言‘啊,此乃理學家之詩了’。”朱熹說畢,自己倒是先笑起來。見朱熹吟了半截,又揶揄起自己來,張枝有了些臉紅,他不好再說什麼,隻是一個勁地催道:“吟呀,吟呀……”

見朱熹一副賣關子的樣子,張栻急了。

“煙雲渺變化,宇宙窮高深。”朱熹吟畢,又把目光盯著張栻,張栻聽了,沉思一回,即是鼓掌大呼:“妙,妙哉!好一個‘煙雲渺變化,宇宙窮高深’者,賢弟終究不迷本性也。”即令隨行弟子當即錄了。

朱熹吟了半截,此刻張栻亦詩緒翻滾了,隨口吟了兩句:“懷古壯士誌,憂時君子心。”雖然隨口而吟,而朱熹聽了,卻是驚駭不已。““懷古壯士誌,憂時君子心’,天耶,這哪是一介儒生吟,這分明就是一位憂國憂民的仁人誌士所歎,這分明就是對時局的呼號也!”朱熹想了想,聯係自己的“煙雲渺變化,宇宙窮高深”,竟是有些內疚,有些自歎了。“子日:‘詩言誌也。’這不正是南軒之誌哉?”朱熹接著吟了下旬:“寄言塵中語,莽蒼誰能尋?”朱熹很內疚地朝張栻笑了笑。

立赫曦觀了日出,品了白鶴泉,聽了白鶴泉的傳說,看了麓山的紅葉,朱熹真是激動不已。回到書院,遊“蘭澗”、“石瀨”,植香樟於後院,真是其樂融融,寵辱皆忘了。此刻的朱熹有如赤子,無拘無束,開心地大笑,開心地唱吟,好像這個世界真的就如此美好一般。

赫曦聯詩之後,朱熹真有些害怕作詩,然而此刻遊了諸景,卻又不禁詩意盎然。

觀蘭澗,不禁大吟:光風浮碧澗,蘭壯日猗猗,競歲無人采,含熏隻自知。

立石瀨,即是出口而成:疏此竹下渠,瀨彼潤中石,暮館繞寒聲,秋空動澄碧。

接著詠山齋,詠梅堤,幾乎所到之處,一路微笑一路詩,張拭命隨行弟子,一一地謄錄了。見張栻如此,朱熹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隨心所吟,不成篇章,仁兄見笑了。”

聽朱熹一路所吟,雖乏文采,而非詩家的灑脫、飄逸,然而卻深諳儒理,張栻不再笑了,隻好仔細地揣摸詩意,而生出無限的感慨來。

“賢弟無時無刻不在究理也,愚兄終究不及賢弟也!”張栻由衷地讚曰:“詩者言誌也。賢弟之誌,昭然矣,在理也!

賢弟所作,字字珠璣,深藏哲理,豈一般詩家可比?”自辯三晝夜後,雖然他們誰也沒有完全征服對方,但卻成了摯友,成了情同手足的弟兄了。張栻見朱熹遊興甚濃,於是力邀同遊南嶽。南嶽乃天下五嶽之一,有五嶽獨秀之譽。朱熹登嶽麓山時,曾放眼眺望過南嶽,隻見隱隱約約地似煙似霧,有如蓬萊仙境一般。朱熹此舉,張栻知道其間真意。而且就張栻自己而言,也早想重遊南嶽了。想當年家父因奸臣排擠,被罷了相位,貶居江西餘幹,因憂國憂民成疾,不久仙逝餘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