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海牙知襄陽的戰略地位,誰占了襄陽,誰就擁有了南宋天下的一半。忽必烈接受了阿裏海牙的建議,就命同知樞密院使伯顏與阿裏海牙率兵征戰,事實正如阿裏海牙所估計的一樣,自襄陽攻破,呂文煥投降做了元朝的大官,南宋的其他州郡就更無鬥誌了。他們認為作為南宋對外用兵的第一門戶襄陽都被攻破,其他州郡就更是不可力敵。因此,當阿裏海牙率兵一路南下,所過州郡很少有過迎敵,各州郡守將不是象征性地與阿裏海牙對上幾陣就投降,就是見了阿裏海牙的旗號就倒戈委身於元。當然對於以後所降的宋將,阿裏海牙並沒有像對待呂文煥那樣禮遇了,也沒有幾個做到了呂文煥那樣的大官。每戰攻城掠地,使得忽必烈滅宋的計劃比他自己所設想的要容易得多。
至元十一年九月,阿裏海牙會師襄陽,從襄陽誓師南伐,十二月出沙蕪口,第二年三月與巴陵守將高世傑兵遇巴陵。稍作戰事,高世傑就兵敗而逃,至桃花灘而投降元軍。一路滔滔下嶽州,四月至沙市,攻沙市不下,乃放火,沙市即破,沙市宣撫使朱祀孫獻城以降。入江陵,傳檄郢、歸、峽、常德、灃隨、辰、沅、清、複、均、房施、荊門及諸洞,檄文所到之處,州、縣、郡守無不懾於阿裏海牙的威力而紛紛歸降。見此,忽必烈大喜,大宴三日,對其近臣說出了自己的內心話。他原以為南宋江山會固若金湯,元軍滅宋會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他打發伯顏作為東路,因為阿裏海牙孤軍作戰,也就很是為阿裏海牙操心;沒有想到,阿裏海牙竟是如此善戰,南宋將士竟是如此不堪一擊,也就放心了。今荊南定,吾東兵可無後患矣,於是親自作詔以褒阿裏海牙,並命阿裏海牙撤軍還鄂。
卻說阿裏海牙,在接到忽必烈的嘉勉令與撤軍返鄂的聖旨之後,不敢有違,所有收服的州郡的長官仍以原州郡的長官擔任,以穩定所收服州郡的治安,又加派了兵馬幫助維護。撤兵至鄂後,阿裏海牙寫信招潭州太守李芾來降。這李芾可不比呂文煥,亦不比其他的郡守,他對阿裏海牙的招降文書連看都不看,就一把火給燒了,將來使重責了五十軍棍,打得來使皮開肉綻,並將其轟出潭州。來使灰溜溜地爬了回去。
自襄陽誓師南征以來,這位招撫信使幾乎沒有受到過任何委屈。在其他州郡,盡管他是一位跑馬送信的小人物,卻終究手裏拿了阿裏海牙的書信,也就拿了雞毛足以當令箭來,州郡長官見了,巴結他還來不及,將他敬君尊神一樣奉為上賓。
如此崇高的禮遇,也就養成了他養尊處優的習慣,而自覺作為元人,他該高人一等。然而到了潭州,見李芾氣得渾身顫抖,叫了軍棍侍候:“回去告訴阿裏小兒,在潭州,隻有斷頭將軍,沒有投降將軍。”
李芾說話擲地有聲,義正辭嚴,信使也就顧不得尊嚴,顧不得疼痛,邊滾邊爬溜了。回到大營,信使向阿裏海牙彙報了李芾的回話,並添油加醋地向阿裏海牙反映李芾是怎樣咒他,是怎樣咒罵忽必烈的,氣得阿裏海牙嗷嗷直叫,恨不得立馬就將李芾拿住,並生吞活剝他。
自破樊城,攻襄陽,又從襄陽誓師一路南下,阿裏海牙沒有挫折,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以至南宋諸將望旗倒戈,聞名喪膽。阿裏海牙沒想到,潭州李芾不僅不買自己的賬,而且還責打來使。兩軍交鋒,不斬來使,這不是你漢人曆朝曆代所定的規矩麼?
阿裏海牙可是天生一個戰爭狂,在聽了信使的彙報後,氣得不得了。過一會兒後,他也覺得這李芾倒是有些氣節,不像其他州郡的守將。他自襄陽誓師前後不過一年左右,就征服了南宋幾十個州郡,少有州郡與之交鋒,也就有些乏味。戰爭嘛,當然就是征服,但僅僅隻是征服麼?除了征服之外,是否還存在智力與體力的抗衡?所謂將遇良材,棋逢對手,不就是指戰爭麼?阿裏海牙曾做過販馬人,到過潭州,聽說過楚蠻子的種種傳說,也聽說作為湘楚文化化身的屈原的種種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