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守仁登了嶽麓書院檀席,大講了“致良知”之說,他把自己流放充軍的一幕一幕,那恰似人間煉獄一般的悲苦經曆,一一地融彙於“致良知”之中,娓娓道來,卻讓學子儒生悲戚交加,熱淚盈眶,繼而大罵起劉謹來。
再說劉謹,自以為趕走了王守仁,朝中再無人為敵了,更是專橫跋扈,根本不把武宗看在眼裏,朝中已是無人敢抗他劉謹之意。然而朝外的藩臣,卻不講這一套。其時遠離京師的寧夏一個喚珠置的外臣,見朝政如此,有些看不慣。於是作了申討劉謹的檄文,而號令天下,竟得到諸多武將的擁戴。珠置興起了反叛朝廷的旗幟,一路攻將下來,勢如破竹。武宗急了,忙命涇陽伯神英為總兵,右禦史楊一清為提督,太監張永總督軍務,率兵征討。幾個回合的征戰,珠置終於寡不敵眾,而被生擒。兵士押了珠置入營,見了神英,珠置卻長跪不起,大呼冤枉。神英端坐帳中,聽到珠置大呼冤枉實在覺得好笑,乃喝道:“叛逆之臣,今日被擒,有何冤枉?”
“臣有罪,然而,臣確實冤枉也。”珠置長跪帳中,五花大綁,不能動彈。“臣對吾皇忠心耿耿,皇天可鑒。”
神英冷笑著,命部將替他鬆了綁。“忠心可鑒?說的可比唱的還要好聽耶!”
珠置並不駁辯,卻從口袋裏掏出一疊檄文,恭恭敬敬地呈給了神英。
“涇陽伯請看,臣遠在千裏,實朝中劉謹作崇,閹黨弄權誤國,陷害忠良,豈不該誅乎?臣忠心報國,清君側以振朝綱,豈是有罪?”
神英仔細地看了看檄文,其列舉劉謹罪狀數十條,更是揭發劉謹私製龍袍,以期篡位的陰謀,讓神英嚇得不知所措。
押了珠置,得勝回朝,一路浩浩蕩蕩,神英召了楊一清、張永,將珠置的檄文密示二人,更是把楊一清、張永嚇了一跳。
“果有此事,豈不是謀逆大罪?”看完檄文,楊一清很激憤地說。
張永素與劉謹不和,而且結冤甚深,見到珠置檄文,卻是十分激動。“好啊?整日裏道貌岸然,真是畜生不如也。”
“公公可有謀略乎?”見張永大怒,神英、楊一清齊聲而問。
見神英、楊一清齊聲而問,張永倒是沒有了主意,瞪著雙眼,卻是不言不語。
楊一清想了想,卻突然轉身,朝張永拜了起來。“吾等性命,皆係張公公之手矣,望張公公成全再造也!”楊一清的如此一跪一拜,卻讓張永慌了手腳。他急忙扶起楊一清,卻大驚失色日;“楊禦史何出此言,楊禦史何出此言耶?”
“今者,睹檄文者,吾三人也,劉謹不死,我等將皆為刀下冤鬼矣?”楊一清戚然而言。
“楊禦史視老奴何人也?老奴何惜餘年不以報主哉?”張永接著又把他同劉謹的矛盾一一的與神英、楊一清說了。卻讓楊一清激動不已。楊一清咬了張永的耳朵,“如此如此”地囑咐了張永,直讓張永聽得心花怒放,而點頭稱是。
神英一行,押了俘虜凱旋,本當急報武宗,無奈此刻劉謹的哥哥劉景祥死了,正扶柩出喪,劉謹便把神英報捷獻俘之事,安排在第二天,這也是天助人也,合該是劉謹的末日到了。張永第一天便入了宮,見了武宗,便取出珠置起兵的檄文獻上,並陳奏了劉瑾不法之事,武宗禦覽了檄文,亦明了珠置起兵的緣由,不由龍顏大怒,退朝後立即親自逮拿劉謹。
武宗親率禦林軍,包圍了劉府,此刻劉謹還正得意洋洋呢,見了禦林軍個個如狼似虎,卻傻了眼了,又見武宗怒目而入,更是懵了。“陛下,這……這……這是為何?”他怔怔地問。武宗大罵:“奴欲反耶?”罵畢卻將珠置起兵的檄文,怒斥於地,劉謹跪伏著,拾了檄文,細讀不禁稀牛屎般地酥軟下來,癱倒於地,心想:“完了,完了,此刻真的完了。”如此一會,賊眼一轉,卻又放聲大哭,跪著爬了攏來,抱住武宗的大腿,而大呼起冤來:“陛下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豈敢妄恩忘義?陛下替老奴作主啊!陛下……”卻是泣聲俱下,真是淒淒慘慘戚戚。武宗轉身,大手一揮,禦林軍擁了過去,將劉謹掀翻在地,五花大綁,逮了出來打入大牢。武宗降旨著刑部與大理寺會審,將劉謹打入天牢。然而想一想劉謹對自己的好處,又想了想豹房的淫樂之事,不禁大發惻隱之心,正想降旨,免責劉謹,卻有禦林軍奉旨抄了劉府來報:“啟奏萬歲,臣奉旨查抄劉府,現已查明,將贓物列單於後,恭請陛下聖裁。”
武宗接過贓單一看,“黃金一百萬兩,白銀三百萬兩,寶貨奇物一千五百件,龍袍一領,玉璽一顆,還有穿宮牙牌衣甲丁弓等等”。武宗禦覽已畢,不禁癱在龍椅上,一身酥軟,嚇出一身冷汗來,“陝…快…傳旨,劉謹蓄謀大逆,欺君罔上,罪不可赦,著淩遲三日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