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長冷笑了兩聲:“看來不坐坐板凳,你是不會死心的”。又叫了兩個心腹過來,咬著心腹的耳朵“如此如此”地交代了一番。這張克儉還沒有明白坐板凳是何意思,就被兩個打手一左一右地架了起來,他想反抗,雙手就像被鉗住了一般,雙腳卻在空中懸著,打鼓一樣亂踢了一番。他被架到了一個很暗很潮濕卻又充滿血腥的地T室。地下室裏點著昏暗的桐油燈,滿屋子的油煙有些嗆人,早有兩個彪形大漢,在此等他了。他借著昏暗的燈光,看了這兩個漢子一眼,光著胳膊,滿臉絡腮胡子,像屠戶,又好像是那些畫上畫著的閻王府裏的索命鬼、夜叉。他看了看暗室,正中卻放了一條長桌,也像屠戶的屠桌一樣,“看來坐板凳就是坐這條‘長凳’了”。他沒有來得及多想,就被摔到這長凳上了。一會兒渾身竟是上了扣子一般地絲毫不能動彈了,一陣棍棒,下雨一般落到了他的身上,於是他嚎叫、哭喊,感到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後,就什麼也不清楚了,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就是甲長一個人的“獨角戲”了。張克儉早已過了天命之年,而且體質又是極弱,豈經得起這些野蠻棍棒交加,一陣毒打以後,奄奄一息。李安又命人寫了限期交納保證書,趁張克儉奄奄一息之時,強按了手印,才命人抬送了回來。因為李安的毒打暴行,而傷殘了內髒,所以到家不久,張克儉七孔流血,半夜時分,竟是撒手西歸了。張克儉死了,張可兒去找了李安,李安根本就不承認,即使後來承認受了些刑罰,也是罪有應得。“張克儉抗稅,有意抗稅,罪加一等”。聽了張可兒的訴說,李天柱真是氣得發抖了,天下竟有如此無賴,如此無法無天之徒?旋即發了兵勇,將李安捉拿歸案。
李安見縣太爺這回竟是動了真格,比起前任似乎大有所不同,有些心慌,當即安排了家人,提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連忙請保長從中斡旋。保長帶了銀子,匆匆地趕到了縣衙,拜晤了李縣令。他本想李天柱亦同以前數任一樣,見銀子也就會笑口常開網開一麵的。卻沒想到,這李天柱卻是個怪人,見保長提了銀子競鐵青著臉,甚至不與保長搭言,坐了不久,就命人送客。保長提了銀子,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裏,左思右想,終不是滋味,於是提筆作了辭呈,撒手不幹了。
凶手已經緝拿歸案,於是坐堂審理,原被二告對簿公堂,這回見縣太爺與以前數任竟是不同,李安自知末日來臨,並未多加狡辯,村裏那些以前受了李安欺淩而又告狀無門的村民,亦是重新具狀,控告李安,李安數罪並罰判了個死刑,秋後問斬。
李天柱清正廉明,治內物阜民豐,民俗淳樸。“雍正三年卓薦入都,召見褒獎,勖以至誠不欺,擢知信陽州。”因他生性廉儉,布衣蔬食,很是與流光溢彩的上流社會格格不入。他做信陽知州時,適值巡撫大人六十壽慶,眾群僚皆以重金相贈為賀,獨李天柱撰聯為賀,並無半分彩禮。這巡撫大人乃行伍出身,而非科班,穀籮大一個的字,認不得幾籮筐。這李天柱卻偏偏不送金銀而送字,這不正在揭他巡撫大人的短處麼?接了李天柱的對聯,巡撫把臉一沉,本想當眾將對聯撕毀,又恐人說他沒有度量,隻好極不願意丟在一邊。自從送了對聯以後,李天柱意識到,巡撫在故意地刁難他,好像在專挑他的毛病,而且多次地向雍正打小報告,與其這樣為官,倒不如削職為民的好了。不久向巡撫大人作了辭呈,交割了一切政務,回到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