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賀巡撫教化雲貴 張學政算計忠良(2)(1 / 3)

“我手拿毫筆將你打。”張學政踱來踱去,反剪了雙手,十分得意。夜深了,卻無睡意,夫人見狀,披衣前來書房探望,見他剪手踱步,口中喃喃有語,似唱非唱的,滿口的“我手拿毫筆將你打,鏘鏘鏘”的,因張平時總是沉默寡言,少有話語,而今見他獨自一人如此自言白語,夫人大驚,以為丈夫遇見鬼了,撞了邪了。於是大呼:“不好啦,來人啦!”把安安靜靜的一個學政府鬧了個雞犬不寧。

張學政是斷然不敢把所奏之事告訴夫人的,不敢把自己的快樂同夫人分享,隻是一個人偷偷地樂,夜裏睡到床上,把夫人緊緊地抱了,竟是做了一夜的美夢。張學政越如此,夫人越是不安起來,派了家人,到廟裏抽簽,卻抽了個“下下簽”,求仙問巫,亦言有野鬼纏身,把一好端端的夫人嚇得不成人相。於是又是請師公道士追魂立禁,打醮謝天,又是請道士求星拜鬥,如此忙乎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道光皇帝接到貴州張學政的奏折,開始有些震怒,認為李繼所講《皇朝經世文編》確實有違朝製,朝廷欽點八股文範本,自乾隆中葉就已開始,已近百年曆史,當然不能更改,認為張學政所奏在理,於是準備批準,將派欽差嚴查此案。適此兩江總督陶澍、陶中堂入京見駕,道光皇帝把張學政所奏之事與陶澍講了,想聽聽陶澍的意見。

卻說陶澍自從江兩代天閱兵以後,威望更是盛隆,他掌管清朝的東南江山,雖然隻有寥寥數省,卻是全國極為富裕的省份,掌握了大清經濟的半壁河山,成了道光皇帝十分倚重的國之幹臣。在聽了道光所講的張學政所奏之事後,陶澍並沒有急於表態,隻是反問了道光:“陛下以為如何呢?”

“朕準備依奏派欽差嚴查,隻是尚未定決,故與愛卿言及。”

“陛下意欲再興文字之獄乎?”

陶澍如此一問,卻把道光皇帝問了個啞口無言。“《皇朝經世文編》微臣曾參與過編撰,所選之篇章,乃本朝自順治爺開始至今被公認或欽定的經世濟國之文,微臣曾向陛下奏請過的,並經陛下禦覽了的,可算是欽定的範本了。微臣以為,張學政所奏過於草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耶,望陛下聖裁!”

見陶澍反對,道光作罷,並不打算對張學政的奏折作任何處理。一個月過去,見賀長齡依然很是瀟灑,自己並沒有得到朝廷的片言隻語,也就清楚“手執毫筆將你打”這枝毫筆並沒有鋼鞭的力量,並沒有將賀長齡打倒,並沒有將李繼趕走,不久又恢複了沉默,整日又鬱悒寡語。

張夫人見丈夫又恢複了往日的鬱悒沉默,居然沒有整夜擁抱自己了,雖然有一些失落的感覺,卻終將懸掛了一個月的心放了下來。“謝天謝地謝菩薩,謝祖謝宗謝師公,終於驅了鬼除了邪了!”

一天,賀長齡接到陶澍的來信,信中提及了張學政所奏之事,這讓賀長齡驚了一大跳,他沒有想到,這個平時對他恭敬有加的張學政竟在背後放冷箭,於是有些憤怒,便喟然長歎:“人心難測啊。”因為有了陶澍的告及,盡管他本人沒有見到參他的奏折,而且也終究沒有參倒他,但他見了張學政,盡管秉了儒家的“天理”“人欲”觀,做到了盡量克製,卻終究心存芥,好像覺得他的整個人兒都改變了模樣,而變得十分醜陋。他的恭維,他的尊敬,隻是一種十分粗俗而又十分虛偽的醜陋之舉了。賀長齡還是忍了,他沒同張學政大開舌戰,並且也不打算向朝廷參奏他,隻是邀了他同登了省城書院,~同聽了李繼的講座。李繼講演以後,賀長齡又作了一個演講,他不是講書,也沒有講《皇朝經世文編》,隻講了“人”,講應該怎樣做人,應該怎樣立德,做怎樣的人,這本是儒家研究了數千年的一些問題,而且一直在研究,在不斷地深入研究。“本府認為做人,首先重在一個‘德’字上,其次才在一個‘才’字上,一個人隻有做到了‘德才兼備’

才是一個完人。所謂德,概言之,乃品格道德,古之學者所以學為人也,也就是為致君澤民而學,為經世濟國而學,這種學便是德,便是品格道德。然而今人所學則是競心於利祿,為了利祿,甚至不擇手段,不顧君臣父子之倫,不顧朋友、夫妻之義,這就不是德。學校、書院應該要培養‘真人才,真人品,真經濟’的三真人才,不要去為那些利祿熏心之士製敲門磚,那樣,學校、書院就是禍國殃民的溫床了。”他再一次當著張學政的麵,重複了書院的人才要求。當年張枝對嶽麓書院的人才培訓要求一樣:“諸士肄業其中,朝受業,晝講學,夜複習,京師論學取友,不苟同於流俗,教育有不倦之心,學者有不怠之功,蓄道德而能文者,外則為正士,出則為名臣,吾為爾士多望矣。”對李繼在省城書院的講學,一反常規而不以科舉功名為培養人才目標十分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