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4章 崔暕火燒上林寺 筠仙出使倫敦城(2)(1 / 2)

更有禦史,搬出了神話小說《西遊記》來作論據了。說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富之時,打倒了玉皇大帝的一瓶墨水,結果普天之下降了三十三天黑雨,連續三十三天的傾盆大黑雨,還不是災難麼?繪聲繪色的,好像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之時,這位禦史大人在場參與了一般。因為朝中大臣的反對,修築鐵路之事,自然束之高閣。

卻說郭嵩燾,聽了這些達官貴人的無稽之談,真是哭笑不得。雖說他終因洋務之說而得罪朝廷被丟官,卻是始終不悔,“區區一時之毀譽,其猶飄風,須臾變滅,良亦無足計耳”。

回到故裏,一方麵講學於省城書院,一方麵卻繼續宣傳他的洋務思想:

“竊論富強者,秦漢以來治平之盛軌,常數百年一見,其緣由政教修明,風俗純厚,百姓家給人足,樂於趨公,以成國家磐固之基,而後富強可言也。施行本末,俱有次第,然不待取法西洋,而端本足民,則西洋與中國同也。國於天地,必有與立,亦豈有百姓困窮,而國家自求強富之理?今言富強者,一視為國家本計,與百姓無與。抑不知西洋之富專在民,不在國家也。”

郭嵩燾貶官家居十年後,被再度起用,做了欽差大臣、駐法公使,官職雖升了,然而在朝中的聲譽卻是每況愈下,盡管他的出任公使一職,乃朝廷欽點,亦是沐浴聖恩,然而在其親友和朝中權貴看來,卻好像並不是皇恩浩蕩,而是朝廷欽點的一個“鬼子”,一個“瘟神”似的。首先是親友的規勸,讓其拒旨,甚至幫其出主意想辦法,要他作了辭呈,請求終製,以回籍養老。

且說湖南的鄉親士民,聽了郭嵩燾被光緒皇帝欽點了“鬼子”,有些想不通,當年馳騁沙場、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的郭嵩燾,此刻就成了一個紅頭發藍眼睛的“鬼子”了。

消息傳到湖南之時,正值湖南鄉試,三湘學子數千之眾,雲集省城。這時寧鄉紳士一個喚做崔暕的,邀了幾個學生,製作了一些傳單,訛言洋人將至湖南,郭侍郎嵩燾,被皇上欽點成了“鬼子”、“洋人”,將使英吉利。

這崔暕,實乃湖南反對洋教最力者,他早年就讀於嶽麓書院,參加鄉試,中了舉人後,數次參加會試,卻終是敗北,京師敗北以後,無意功名,於家開館授徒,教授程朱、孔孟之學。

再說西洋之國用堅船利炮打開中國大門以後,首先是向中國輸入了鴉片,林則徐虎門銷煙以後,這輸入鴉片的方案,看來難以收到預期的效果,乃改變了戰略,改鴉片的輸入為宗教的輸入。是時中國內地教堂林立,這些傳教士在中國的國土上,肆意說教,大有要把中國傳統的孔孟之學擠出國門的勢頭。所以國內到處發生燒毀洋人教堂案。早在曾國藩作直隸總督之時,曾國藩盡管傾心洋務,但對有如洪水猛獸的“歐風美雨”也不得不心抱悲傷,於是作“勸學篇示直隸士子”,將為學之術概括為“義理、考據、辭章、經濟”,苦口婆心,勸告士子,在熱心西學的同時,不要忘了祖宗的傳統——孔孟儒學。然而,當天津士民一把大火燒了天津教堂之後,曾國藩卻終是“曲全鄰好”,表現出十足的奴才氣息,為了討好法國,竟不惜以國人的鮮血做了代價。曾國藩的所作所為,自然激起了國人的憤怒,特別是湖南人,不管你是一等毅勇侯也好,直隸總督也罷,很不客氣地砸了曾國藩題寫在京城湖南會館的匾額,甚至聲言要開除他出同鄉會。數十年後,崔暕還一直謾罵,以曾國藩的所為編了故事,講給他的學生聽呢!

崔暕聽到郭嵩燾將出使西洋的消息後,趁了鄉試的機會,邀了幾個學子,印製了一些傳單,訛言洋人將至,聖教難保,甚至訛言,中國將廢孔孟聖教了,科舉不久也將廢止,會試同樣不會再舉行,而是要學洋人,興西學,崇洋教了。崔暕的這些言論,自然激起了這些舉子們的憤激,盡管這些舉子尚未成為真正的舉人,以後是否能中進士,尚未可知,但要廢除孔孟聖教,豈不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也就嘩然。他們找不到其他別的理由,卻把所有的憤怒發泄到郭嵩燾的頭上,自從郭嵩燾被欽點“鬼子”、“洋人”以後,沒有誰將他當作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