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萌章要了一大杯熱巧克力,就在學校旁邊的這家快餐店坐了一下午。順便思考,要不要去告他們雇傭童工。唐躍的樣子很熟練,為客人點餐打包食物很快,加上和煦的笑容與太過英俊的臉孔,有不少女生坐在相鄰的位置打量他。謝萌章握著手中的紙杯,想起剛將唐躍從雲南帶回來的時候,那麼怯弱的一個男孩子,黑黑瘦瘦的抓住自己的衣擺喊著爸爸,現在…
….。心裏酸酸的。
唐躍也抽空朝他投來各種目光,大概是又有一番話想要解釋。謝萌章那顆比較脆弱的小心肝兒此刻也被自己折磨了千萬遍,就等著那番話來安撫呢。
等到六點鍾的時候,唐躍才換完衣服出來,站在他麵前:“爸爸,我們回家吧。”謝萌章站起來,埋頭走在前麵,比起來,他失落得更像是那個補習結束不回家的人。唐躍走在他身後的時候墊了墊腳,發現一件事,自己和謝萌章差不多高了。謝萌章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唐躍鬧了個大紅臉,立刻規矩了。
進門換鞋,謝萌章坐在沙發上,這次很是正經:“唐躍,你過來一下。”唐躍準備坐他旁邊,他一揮手:“去搬把椅子過來,坐我對麵。”唐躍就去搬了把椅子坐謝萌章對麵。因為沙發要比椅子矮一些,謝萌章還故意挺直了腰板,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
“唐躍,你知道你錯哪裏了嗎?”謝萌章問道,他的兩道略顯淡色的眉目糾在一塊兒,好像憂心忡忡的樣子。唐躍為了保證自己的回答萬無一失,就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我錯在耽誤了學習,還以學習的借口在外打工,而且把家務都推給了爸爸你。”謝萌章聽了,咳嗽一聲:“這也是一方麵,可不是重點。”唐躍抓了抓頭,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謝萌章就引導他:“你把我當成什麼?”唐躍趕緊表忠心:“當然是最重要的親人!”謝萌章這次聽了沒有像以前那樣露出誌得意滿的神色,而是無奈的笑了一下:“真的嗎?”
謝萌章也沒有再說其他的話,隻是很疲憊的站了起來,留下一句話:“我現在終於知道,養個兒子多累了。”
唐躍就不明白,自己去打工,又不是去殺人放火,為什麼謝萌章的反應會這麼大,這份寒假工還是他一個同學介紹的,因為這家快餐店是他那同學家開的,所以時薪還蠻高,每天三個小時,半個月下來還有將近一千塊錢。他知道謝萌章每月的工資光是應付兩人的生活就捉襟見肘,所以才想要用這一千塊錢改善一下生活。他自認為自己這個行為算是非常懂事了,即使被謝萌章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謝萌章現在的樣子,實在讓人搞不懂。
吃晚飯,洗了澡,謝萌章就回了房間,唐躍磨蹭了一下還是去敲了一下他的門。門沒鎖,也沒人答應,唐躍又敲了兩聲就扭開門把進去了。
謝萌章坐在電腦麵前,前麵是一本攤開的雜誌,內頁都被撕了下來,折疊成各種形狀,正玩得不亦樂乎。唐躍蹭過去,看了一下,就獻殷勤:“爸爸,你疊的老鼠真好看。”謝萌章看他一眼,嘴裏嘟嚷著說:“那是兔子。”唐躍討了個沒趣,隻好直接問:“爸爸,我究竟錯在哪裏了,你明白告訴我好嗎?”謝萌章:“我直接告訴你,你隻會敷衍我,如果你不能明白這件事情,我們的相處隻會是同住在一所房子的陌生人。”唐躍靜靜的聽著,還真是認真的想著這件事情,他去打工既沒有耽誤學習,也沒有耽誤兩個人的正常生活,而且之前謝萌章沒問他補習的時間,所以他也沒提,連欺騙都談不上。唐躍想不出來哪裏不對勁,謝萌章又疊好了一個小紙燈籠,看著唐躍說:“這樣吧,如果某天,我一聲招呼都不打,然後去其他城市,或者其他國家旅遊去了。你待在家裏,從別人口中或者在我回來之後才知道這件事,你會有什麼感覺?”
唐躍這下明白了,這件事的關鍵不是打工,也不是學習,而是他在做決定,在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要告訴謝萌章。說起來,除了要學費,他很少跟謝萌章提自己的事。比如他哪門學科又拿獎了,比如他上次跟班上的同學打架了。誠然,他和謝萌章住在一個屋簷下,還互相以親昵的稱呼相處,可他真的將謝萌章當親人了嗎?
“爸爸… …我…
…”謝萌章阻止他:“其實我挺難過的,這麼久了,半年時間了吧,我還以為你是真正把這個地方當成了家,真正把我當成了爸爸。每次跟別人提到你,我都會特別自豪,特別驕傲,我覺得你就是我最貼心的兒子,我是一個特別感性的人,所以在我看來,對於你,真的特別灰心。”
謝萌章說了,他是個特別感性的人,確實,他讀初中了還跟爸媽擠在一張床上睡,被趕之後還神傷了一段時間,他對親人的依戀特別特別強烈,平常表現不出來,可真遇見什麼事了,他卻能從細節中看出來,自己與親人的紐帶是不是真的結實。他能看出來,唐躍如果有一天有能力,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這個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