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夢回確山:英雄誕生的搖籃(1)(1 / 3)

在確山縣境內,有一個村子緊鄰京漢鐵路,西麵是大別山、伏牛山餘脈形成的無數盆地與丘陵,兩座比較突出的稱作羅山、秀山,東南北三麵是一望無垠的肥沃良田,屬於黃淮平原。村子四周環繞著一條並不寬的寨子河,每到夏季,荷花盛開,襯著兩岸的楊柳,好一處紅綠相映的良辰美景!

從鄭州通往信陽的公路,筆直地從村子中間南北向穿過,將村子分成東西兩區。就在西區,有一幢羅漢房和低矮的東廂茅房,住著一戶姓馬的佃農,男的叫馬錫齡,年輕卻體弱多病;女的叫張君,溫柔賢惠。馬錫齡是一個老實勤儉的人,隻知道平日在地裏多下點力氣,使地裏的收成多一點,能保證全家吃飽穿暖,別的事情盡可以不聞不問。無奈,世道艱難,力氣使在地裏越多,收成是變好了,但地主征收的租子更多了,所以馬錫齡一家永遠是入不敷出、三天揭不開鍋的模樣。然而,生活總得過下去呀!清光緒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年2月16日,馬錫齡得了一子,隻見這個嬰兒胎發茸茸、圓臉大眼、嗓音洪亮。馬錫齡看著床榻上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的張君,不禁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得了兒子;憂的是,就這日子,該怎麼把兒子養活啊?兩口子環抱著嬰兒,相擁而哭。哭完後,看見兒子眼睛清亮亮的,甚是招人喜歡,立即給他取了乳名叫順青,意在祝願兒子永生順利,惹人青睞。緊接著,沿用舊俗,找來族人為順青記下生辰“乙巳、戊寅、丙戌、壬辰”八字,留待日後為他合婚,卜問人生之用。並向住在羅漢房的胞弟馬延齡報喜。馬延齡聞訊,悲從中來,說:“可惜老爹死得太早,不能抱孫子了。”

馬延齡所說的“老爹”,也就是順青的祖父——馬綏武。馬綏武兄弟二人跟著父親——順青的曾祖父——從泌陽羅灣老家逃荒到了確山。父親去世後,留下一條補丁並不算多的,尚且看得出顏色的褲子,給了兄弟二人,誰出去做工誰穿這條褲子。兄弟二人一路乞討,最後來到了土地肥沃的李灣,定居了下來。先是租種張師爺的田,經過十幾年的辛勤積累,倒也置辦起了幾畝薄田,娶妻生子。馬綏武是老大,留下長子馬錫齡、次子馬延齡,以及一幢羅漢房。但是天不佑苦命人!日子剛好起來,兩個兒子成家在即,馬綏武夫婦就相繼離世了。不得已,馬錫齡、馬延齡隻得變賣田地,給老父老母辦了喪事。從此,馬家家道中落。因張師爺的租金太重,便租了地主王喜的田。

處在繈褓中的順青,自然不知道祖輩的事情啦。他得到了父母親的百般嗬護。其實,馬錫齡並不奢望他日後考取功名,出人頭地,隻祈求老天保佑他能做一個尋常的佃農,身體健康,有一手好的莊稼活,不遭人白眼,能為祖上傳宗接代,足矣。

順青五歲的時候,家中仍舊一貧如洗。屋漏偏逢連夜雨,剛剛三十歲出頭的父親馬錫齡在這一年的秋收裏仿佛使完了一生最後的力氣,倒在田埂上,嘴角湧出慘白色的泡沫。張君見狀,失聲號叫,驚得馬延齡拎著鐮刀就趕過來了,以為出了長蛇還是其他什麼東西,最後才反應過來,抱起馬錫齡便往郎中家裏跑。當時順青也在地裏,不過是在拾稻穗。他看見母親在哭,就跟著哭;看著二叔抱著父親在跑,便跟著二叔後麵跑。馬錫齡死在了半路上,沒來得及看兒子順青最後一眼。他躺在榻上,單薄得多麼像那件破舊的床單。這一年是1910年,清王朝的最後一個秋收時節。自此,母親張君帶著順青,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小愛,依靠馬延齡的照看與救濟度日。

順青天資聰穎,6歲時學會了不少小故事。在盛夏,驕陽炙烤著黃淮平原,然而依托羅山、秀山,李灣尚能得到一絲涼風。順青穿著紅兜肚,跟著一群光屁股的夥伴,一會到寨子牆下聽人說書,一會到荷塘邊聽避暑的京漢鐵路的工人們唱歌。有時聽得興起,他會纏著說書人給他再講講。說書人當然不幹啦,說“趕緊回家吃飯去”。他拽著說書人,撒嬌道:“叔叔你最喜歡我了,明天我給你捶背呀抓癢癢呀,就講最後一段。”然後清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惹得說書人喜歡,便會牽著他的手,邊走邊講,故事講完了,正好送他到了家,便折回往自家去。日子一長,他竟然從說書人那裏學會了《警世鍾》的開篇詞,也學會了一段《數大嘴兒》,是西太後奚落宣統皇帝的童謠。順青領著小夥伴們唱到興起,就開始在村子的大道旁邊邊唱邊跳,頗具表演性質。這首童謠如此唱道:

西太後,耍兒戲兒

抱個小孩兒做皇帝兒

金鑾殿上撒泡尿

龍書案下抓蛐蛐兒

放個臭屁去聞味兒

王妃嗔他不懂事兒

朝臣齊抖馬蹄袖

山呼完事兒玩完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