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說聲‘保重’吧。”
“保重,波林頓公爵,暫別了。”
“我該說什麼?”
“如果你願意的話,也這麼說。”
“再見,夫人,暫別了。這就完了嗎?”
“是的。”
“對關心的朋友來說這太吝嗇了,幹巴巴的不夠友好。我希望有點別的,比方說,假如能握握手——不過還不夠。那麼,除了說聲‘保重’,你就不願意有點別的表示嗎,凱瑟琳?”
“這就足夠了,弗蘭克。”凱瑟琳忍不住又垂下淚來,她已經分不清這場送別所包含的意義了,“一句衷心的話所表達的好意可以和許多話所表達的一樣多。”
他們一個坐在馬車內,一個站在馬車外,彼此凝視著,仿佛都想在對方心底看到些什麼、留下些什麼。
“你要去多久?”
“盡可能不多耽擱……”
“答應我隻去一個星期——”
“路上往返都得一個星期,弗蘭克。”
“那麼兩個星期——”
“我不能給你什麼保證,這一切都必須看到父親才能做決定,我也許不得不食言。”
“那麼就一個月。無論如何你都要回來,你不會找個什麼借口,永遠留在巴黎吧?”
“好吧。一個月……一個月,我必定回來,如果回不來,我就給你寫信。”
車身震動了一下,車夫已經跳上了車頭。“再見,弗蘭克。”凱瑟琳歎道。
馬車絕塵而去。
弗蘭克望著滾滾車輪揚起的塵埃喃喃道:“啊,別離,別離……我為什麼這麼絕望,好象我再也見不到一樣……她不是說過要回來嗎?”
凱瑟琳日夜兼程趕赴巴黎威爾士親王府。十月二十一日下午五點左右,她的馬車到達了王府門前。
“謝天謝地!您總算趕到了。”當她跑進去的時候,布蘭維麗埃太太喊道。
“是啊,貝希。”凱瑟琳匆匆吻過她後說,“我父親怎麼樣了?——我希望他已經好起來了。”
“哦,大人比前一陣子清醒鎮靜些。醫生說還有希望,但是他認為他不可能再恢複健康了。”
“我可憐的爸爸,他最近提起過我嗎?讓我見見他。”
“他上午還叫你的名字,希望見你。不過他現在睡著了——這很不容易。他一直很痛苦。”
這時伯瓦特夫人進來了。
“您回來了,公主殿下,一路可安好?”她屈膝行禮道。
“是的,我很好,夫人。我父親睡醒了嗎?請帶我去見我的父親。”
“您不能去見他。”泊瓦特夫人堅定地說道,“目前,除了醫生以外,誰都不能靠近他。”
“胡扯!”凱瑟琳怒道,“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您竟然要我離開他的身邊。我的父親需要護理,他親生的女兒不照顧他,那麼他該由誰來照顧呢!”
“公主殿下!”泊瓦特夫人預備那出她禮儀教師的威儀。但是凱瑟琳身子挺得筆直,顯出帝胄的全副尊嚴。
沒有人阻擋凱瑟琳,此後的幾周裏,她留在威爾士親王的寢室裏,和醫生一起負擔起護理的工作。她的精神連醫生都欽佩不已。“她冒著可怕的危險為拯救親王的生命而努力;她的獻身熱誠決不亞於任何恪盡職責的護士。”禦醫內穆爾先生在回複國王和王儲的詢問時這樣說道——國王和王儲不允許親自探望,對於沒有出過天花的人,被傳染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似乎無窮無盡。弗蘭克每天早晨必定守在餐桌前等候奧馬爾的拿來的信件。
但是一個星期一星期在難熬的日子裏過去,一個月的期限很快就滿了,凱瑟琳沒有回來。這期間,她隻來了一封信,是三個星期前來的。弗蘭克曾把那封信翻來覆去看了不下五十遍。而現在,信中的每一個字無疑都成了刺骨鋼針般的煎熬。
一轉眼,約定的日期也過去了一個星期,弗蘭克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來自巴黎的信件上,然而,這個希望現在也落空了。他的血在沸騰,仆人和朋友們無關輕重的問候,甚至隻是他們的聲音,也會惹他生氣。他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想看書,但他的眼睛雖然在一行行地移動,卻不認識那些字,最後不得不把書本拋開。
“她再也不回來了嗎?”他狂躁地在書房裏踱步。
一個念頭突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說不定凱瑟琳借此機會留在巴黎了,或者那個男人,小路易趁虛而入……“噢!假如真是那樣,”他喊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們!”把這個怪念頭告訴他的那個魔鬼並沒有離開他,而且固執地在他的耳邊嗡嗡地說個不停,以致過了一會兒,推測變成了信念。弗蘭克的思想漸漸沉浸在越來越濃的黑暗裏,成了一個可憐的陷入自編自導的背叛劇情中的傻子。
總之,在馬塞的凡諾蒙莊園,我們的旁多瓦公爵用妄想快把自己給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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