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一幕變化令大家措手不及,高迪回過頭來,望著東川,躊躇地說:“怎麼辦?”
東川徑直拄著拐走了過去,大家緊隨其後,來到廚房門前,東川給高迪使了個眼色,然後示意大家退後,高迪高舉斧頭,做好攻擊姿勢,然後飛起一腳踢開門,等了一會兒見沒動靜,東川手舉著蠟燭湊了上去,廚房就那麼大點兒,被這麼一照,所有地方都能看清楚,並沒有崔佩玉的身影,更令大家驚異的是:碗櫃的位置被挪開了,後麵露出個門洞大小的隧道,很窄,寬最多一米,兩個人沒法並排走。裏頭漆黑一片,不知通到什麼地方。
“密道!”有人大叫。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狹小的廚房裏竟然藏著這麼一個如此隱蔽的地道,葉斐然恍然大悟,終於知道凶手是怎樣在大門緊鎖的情況隨意出入塔樓的了。
“果然他是凶手!”東川沉聲說,“不然的話,怎麼會知道地道在這裏。”
“我早說他是,你們還不信。”高迪說著從東川手裏接過蠟燭,小心翼翼走到密道跟前,朝裏照了照,裏頭沒人,也看不到頭。
“這密道是通到哪兒的?”
“估計那邊有出口,試試就知道了。”他又將蠟燭拿了回來,立在密道靠外一點的位置,很明顯可以看出火苗在往外傾斜。
“乖乖,有風,那頭有出口!”高迪咂著嘴,“要不要過去看一看哈?”
“萬一他躲在裏頭,準備好對付我們呢?”周潔道出擔心的事。
東川搖著頭說:“這倒不會,既然那頭有出口,他肯定是逃了,想害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沒必要冒險守在這裏頭。”
“說得對,那我先進去看看。”
“說是這樣,你還是小心一點!快點回來!”
高迪擺擺手,徑直走進了密道,大家目送他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黑暗中,後來連走路的回聲也消失了,東川不禁變色,喃喃說:“這密道這麼長!”
一番靜靜的等待,仍然不見高迪的影子,葉斐然有些耐不住地向東川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頭一個問題當然是:“高迪是不是你放出來的?”
東川苦笑道:“你看我這身板,能搬動那些大石頭嗎?”
“那是……小玉?”
東川微微頷首,“她是最早知道秘密的人,我也絕對信任她,所以這件事不可能瞞她。”
“可是,你一直都沒找到崔佩玉就是凶手的證據。”
葉斐然說的是那回在他和趙玉塵一起,在他屋裏看到筆記本一事,後來趙玉塵告訴他,筆記本上記得都是崔佩玉夜晚一個人出門和回來的時間,後來他找東川問過,原來東川一早就懷疑他,他行蹤詭秘,但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金先生”,於是東川暗中特別注意他。對東川的說法,葉斐然將信將疑,因為崔佩玉在他麵前的一些表現,使他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當然,這也可能是他故意偽裝後的結果。
“他很狡猾,我找不到證據,但有些事是不要證據的,懂嗎?我一直沒揭發他,是因為不知道他的同夥是誰,想慢慢找出來。”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站在周潔身邊的黃芸,從下樓到現在,她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她在崔佩玉逃走這件事上表現出的冷漠態度,令葉斐然感到十分不解。
這時周潔也發表疑問道:“但是你給人的感覺,好像一直在懷疑高迪,是故意的嗎?”
“對,我故意公開懷疑高迪,是為了麻痹崔佩玉,讓他對我放鬆警惕,隻有這樣才有機會查出他的底細。”
“那你查到他同夥是誰了嗎?”葉斐然追問。
東川還未開口,就被周潔搶著說:“就是她!”她向身邊的黃芸看去。
葉斐然和東川大驚,黃芸低垂著頭,表情哀傷,卻並沒有一點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怎麼可能!”葉斐然驚呼。
“是真的。她就是同夥,但很多事不能怪他。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本來打算明天告訴你們的。”東川將臉轉到黃芸一邊,說,“有些事還是你自己說吧。”
黃芸咬著嘴唇,似乎很不願意談及這件事,經過一番躊躇,她終於開口說話,第一句話是:“是他強迫我這麼做的。”
“一開始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慢慢發現他行蹤很奇怪,經常晚上出去,我問他幹什麼,他說他是監視高迪去了,我就信以為真,以為高迪是壞人……”
周潔接過話頭,說:“昨晚我倆聊天時,她告訴我她跟崔佩玉認識還不到兩個月,我當時也沒太注意,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崔佩玉的陰謀……”
“沒錯。”東川沉吟著說,“他故意找小黃參加活動,謊稱他們交往了好幾年,這樣大家就很難去懷疑他--如果這場‘死亡遊戲’是他安排的,他沒必要把自己的愛人也賠進來,況且還住在一起,他幹壞事很容易會被發現。除非他們倆是同夥,這更不太可能,所以,我們一直都被誤解了。”
假如他的推論正確,葉斐然心想,那崔佩玉至少是在幾個月前就策劃了這個“遊戲”,然後通過不知什麼手段讓黃芸成為自己的女友,並且培養了一段時間的感情……原來做壞事,也是需要用心良苦的。隻是不知道,看起來像個正常人的他,耗費如此大的財力和精力策劃這場“遊戲”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隻是為了尋求刺激?
2
這時候周潔忽然提了一句:“高迪怎麼還不回來?”
大家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剛才光顧著分析“案情”了,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了很久。
“我進去找找看吧。”葉斐然主動說,東川有傷在身,自己是此地唯一的男人,應該有所擔當。
“我也想知道密道那頭是哪裏,跟你一起進去吧。”
“你這身體……”
“走路還是沒問題的,走吧,你們倆用櫃子把門頂好,守在這裏哪兒都不要去。”東川邊說邊從周潔手裏接過她的可自發電的手電筒,催促葉斐然往密道裏走。
“你身體不好,我在後麵扶著你。”不等東川開口,周潔便推著他走進了密道,同時交代黃芸,“你別進來了,把門頂好,就在這等著吧。”
甬道並非一直筆直向前,而是在十幾米的時候開始逐漸下坡,這一發現打消了葉斐然心中關於密道究竟是不是建在地下的疑問,腳下是水泥地麵,四周的牆壁也是水泥的,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沒有任何修飾。葉斐然邊走心裏邊琢磨金先生修建這條地道的目的,除了在意外情況下逃生,以及方便在地麵封閉的情況下進出塔樓,還有沒有別的用途?
腳下的路終於逐漸變得平坦,葉斐然知道是出了塔樓的範圍了,想著自己此時正行走在地下,他心裏有點慌慌的,希望能趕快回到地麵上去。
再往前走不遠,甬道便向左邊轉去,葉斐然用手電照過去,隱約看到一片白色反光,他心下登時一緊,難道那裏是地道盡頭?還有沒有轉折?
“怎麼不走了?”東川在他身後說道,說話聲不大,但因為環境特殊,造成回聲無數,聽上去怪怪的。沒等葉斐然開口,他已看到了對麵的情況,說,“到頭了?”
“不知道。”
“哦,走吧,小心點。”東川輕輕推了他一下。
走到盡頭,甬道開始往右邊轉彎,但前方不再是狹長逼仄的甬道,越往前走,四周就越開闊,逐漸地成了一間石室,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間不足百十平方米的石室是整個地下通道的終結,往前再也沒有路了。
“不可能!”葉斐然暗暗驚呼,一路上他們並未遇到岔路,這是唯一的路,如果這裏是死胡同的話,那之前進來的崔佩玉和高迪又去了哪裏?
葉斐然一邊挪步,一邊打著手電四下查探,這是一個正正方方的房間,牆壁、地板以及天花板都是用水泥澆鑄而成,表明這個地方不是隨便挖出來的,但是整個房間又空空如也,讓人懷疑它的用處。忽然,手電光照到一個從牆壁伸出來的獸首上麵:長著長長的角,不是梅花鹿就是羚羊一類的動物,離地麵有一米多高,是一座外表打磨光滑的石頭雕塑,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左眼,在燈光掩映下如兩顆寶石一般閃閃發光。
葉斐然的第一直覺是:這隻左眼肯定有問題。他忍不住湊到跟前打量,並伸手摸了摸,沒想到眼睛裝得很不結實,被他輕輕一按就陷入了眼眶中,與之同時,從獸首內部傳出一聲悶響,緊接著便是“咕咚”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宛如地震,葉斐然連忙回頭,拿手電去照時,並未見到什麼異樣,還在納悶聲音是怎麼回事時,隻聽周潔一聲歎息:“門關嚴了。”
葉斐然一驚,這才把目光投到自己來時的方向,但見到處漆黑一片,已經辨不清來路了。他大步跑過去,仔細搜尋之後發現了端倪:一道從天而降的石門阻擋在了石室與甬道的連接處,四周能看見石門的縫隙,葉斐然試著推了推,巋然不動。這是必然的,如果石門可以被人力推動,那這個機關也就沒有建造的必要了。
葉斐然正在疑惑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卻聽見東川的驚呼:“快看,這不是崔佩玉嗎?”
石室的另外一邊--原本該是石牆的地方,出現了一間麵積隻有數平方米的封閉“小屋”,一個男人背抵著後牆躺在那兒,佝僂著頭,一動不動,從衣著可以確定正是崔佩玉。葉斐然一個箭步過去,試著推了推他,沒反應,隻好把他腦袋抬起來,這才發現他右邊太陽穴上有一片黏糊糊的血,還可以看出一道長達數十厘米的傷口,觸目驚心,葉斐然一下子想起高迪手裏砍柴用的斧頭,這傷口極有可能是它造成的。血還沒有幹透,但身體已經涼透了,葉斐然抱著一絲希望陸續試了試他的鼻息、心跳和脈搏,其結果也隻是印證了他內心不好的預感。
“怎麼樣?”東川走過來,輕聲問。
葉斐然沒吭聲,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