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做客中南海的心靈震撼(1 / 3)

1949年10月1日,天安門廣場舉行了盛大的開國大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北平從這一天開始改稱為北京。

1950年初春的一天上午,毛澤東派他的秘書田家英驅車來到跨車胡同15號,看望齊白石。

田家英轉達了毛澤東主席對老人的問候,詳細地詢問了齊白石的健康、生活和繪畫創作的情況。並且相約第二天下午,接他到中南海毛澤東的家裏做客。

白石興奮得一夜沒有休息。第二天,他不時地看著時針,好不容易地到了下午,門外果然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他知道毛澤東派人接他來了。他整了整衣服,在看護士夏文珠的陪同下,拄著拐杖,高興地上了車。

汽車出了胡同口,緩慢地駛過西單路口,向東而去,拐了一個彎,進了新華門,隨後沿著碧波蕩漾的湖岸,平穩地駛著,不一會,在一幢古式的庭院前停了下來。

這就是著名的中南海豐澤園,是毛澤東工作和居住的地方。

齊白石下了車,在朱德的陪同下,見到了正等候在書齋兼會客室的毛澤東。

毛澤東親自扶齊白石入座,並用濃濃的湖南湘潭話說:“我們是老鄉。在家鄉沒見過,想不到在這裏見麵了。”

齊白石緊緊地握住毛澤東的手,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毛澤東親切地請老人品茶、吃糕點、糖果,同白石交談了起來。

毛澤東說:“早就該請您老人來了,一直拖到今天,潤之真是失禮呀!”

一口濃濃的親切的鄉音,再加上一個國家主席以晚輩的身份向自己道歉,讓齊白石感動不已,他激動地說:

“新中國剛剛成立,主席你多忙啊,在日理萬機的時候還來陪我這個糟老頭子,我怎麼好意思呢?”

毛澤東說:“齊老您這話差矣,您為革命黨同盟會傳遞文件,是革命的功臣,你在抗戰期間,寧肯自己餓肚子也不獻媚敵偽,那是一種令國人仰慕的氣節啊!我毛澤東應該代表中國共產黨和全國人民向你致敬啊!”

齊白石說:“主席您言重了,我哪裏能擔當得起,我一個窮木匠出身的手藝人,靠賣畫刻印掙點名聲,我所做的事,是一個中國人應該做的。倒是主席您,實在是我們家鄉人的驕傲啊!”

毛澤東說:“新中國能夠成立,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中國共產黨英明,是民心所向。我這點名氣,在世界各國人民的眼中,遠遠不及您老人家呢?”

就這樣,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談得十分投機,在這暖意融融的氣氛中,毛澤東和齊白石一邊品茶,一邊暢敘家鄉情誼,縱論天下大事,漫談新舊中國的對比與變化。

由於他們同是湘潭人,口音一致,聊起來彼此聽得格外親切。不知不覺間,夕陽西下,晚霞溢彩,光陰已悄悄流過了幾個小時,倆人談興仍然很濃,隻是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於是,毛澤東懇請老人留下來用餐。

毛澤東特意準備了以豆豉為主料的湖南風味菜。齊白石細細品味,覺得十分合口,連連稱好,說:“好久沒有吃過這樣的家鄉飯了,今天真是幸運。”

在雙方相互敬酒時,毛澤東風趣地說:

“你原名純芝,我原名潤芝,小名都為阿芝,你我可稱得是同鄉兄弟。你年長,我該尊你聲老哥喲!”

說完,毛澤東與齊白石都嗬嗬笑了起來。

齊白石向毛澤東敬酒,稱讚他是一位“有道仁君”,是個“大能人”,他為家鄉出了這樣一個大能人而自豪。

毛澤東幽默地說:“咱們是各有長短。搞民主政治是我的專長,可我卻沒有繪畫的天賦,隻能當個讀者,你我都是用自己的知識專長為人民服務嘛。”

毛澤東對人民藝術家的尊重溢於言表。

此時此刻,齊白石已經不再把毛澤東當作一位身居高位的國家領導人,而是當作對自己關懷體貼倍至的一位同鄉好友,知遇、知音、知己了。

席間,毛澤東又告訴老人,政務院擬聘請齊白石擔任文史館館員。

齊白石平時很少飲酒,當聽到這一消息時,他高興地喝了好幾口葡萄酒,以回敬毛澤東對自己的深厚關愛。

齊白石與毛澤東,兩個人從青年時代起就都走出家鄉,遠離湘潭熱土,奔波於大江南北,一個是在探索人民藝術的真諦,一個是在謀求中華民族自由解放的道路,盡管各自經曆不同,但對同處一個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近百年來受到列強欺辱的曆史,卻有著大致相仿的感受。

齊白石與毛澤東同是大山的兒子,同是從人民中來,又同要還血肉之軀給人民,回到人民中去,用自己的學識技能為人民服務,他們在這一點上有著深刻的共識。

酒酣之間,齊白石說到自己藝術上的“衰年變法”,說到人貴有革新精神。

毛澤東也說自己在變,從童年時代讀四書五經到後來搞了個中國式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接著又搞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

毛澤東指出,人在變,世道也在變,宇宙萬物都是在變的,革新與革命,在變革這一點上同出一理。人生在世,就要不斷接受新事物,吸收新東西,在新的時代為新的社會服務。

毛澤東轉過話題,說:

“你我都是農民出身的知識分子,對農民是深有感情的。農民占中國人口的大多數,辦好中國的事情,解決農民問題是基本的。但是,農民離不開工人的領導喲。你作過木匠,也稱得是農村的手藝工作,對學習工人老大哥的說法,我想你會讚同的。”

齊白石聽了毛澤東的議論連連點頭,說:“理當如此。”

毛澤東與齊白石互用現身說法,談了彼此的體會,非常投機。

這時,朱德總司令也來陪坐,並舉出自己的例子,談到從舊社會過來的知識分子,一生中都在尋找中國的出路,同時也在尋找自己的出路。大家都在不斷學習,不斷前進。

齊白石聽了,覺得十分愜意,沒有一點兒說教的味道。他說:“我終於看到太平盛世了。使民善耕種,處世要和平,這是我一個老農,一個木匠,一個老百姓的願望。”

毛澤東說:“這也是我們大家的共同願望。”

齊白石祝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安康,毛澤東和朱德也祝齊白石長壽。

齊白石表示:“在我的餘年裏,要為這個太平盛世多多出力,多畫些美好的東西。”

毛澤東說:“中國畫藝術,曆史悠久,是中華民族的寶貴遺產,要好好挖掘整理,繼承發展,傳給子孫後代。我們共產黨要比曆代皇帝和國民黨更加重視中國畫。”

毛澤東問道:“聽說國內外不少收藏家在收藏你的字畫,我也是白石藝術的愛好者,是否也可以收藏你的作品呢?”

齊白石回答:“當然可以。知我者恩人也,恭敬不如從命。”

毛澤東接過話頭:“看來,充當半個收藏家,我還是滿可以的!”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

日頭已沉落西山,天色漸晚,齊白石告退,在夏文珠的摻扶下走出中南海。

毛澤東送到門口,朱德一直送他們上了小汽車。

齊白石在依依不舍中離去,眼眶裏有些潮濕,他深深地被毛澤東那政治家的氣度所折服。

回到家裏,齊白石仍然抑製不住喜悅和興奮的心情,像個得了獎賞的孩童似的,手舞足蹈,歡喜地將他與毛澤東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對家人學說了一番。

齊白石激動地說:“毛主席和我口音一樣,每個字都聽得入耳,十分親切;毛主席給我夾煮得很熟很爛的菜;臨別時,朱總司令親自送我上車……”

後來,齊白石每每對人說起此事,總是深有感觸地說:“這一天,是我一生中最不能忘記的日子。我一輩子見過的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不計其數,哪有像毛澤東主席那樣誠摯待人、和藹可親的?何況他是人民的領袖、國家的元首哩!”

他久久回味著與毛澤東交往中的種種細節,心中有種“人逢知己,相見恨晚”的感覺。

為了感謝毛澤東的知遇之恩,1950年國慶節前夕,齊白石從自己珍藏多年的國畫精品中,選出最好的一幅立軸作品《鷹》和一副對聯,連同自己用了半個世紀的圓石硯,一並贈送給毛澤東。

其中《鷹》作於1941年,對聯是“海為龍世界,雲是鶴家鄉”,作於1937年7月。

這兩件作品均是齊白石十多年前的上乘佳作。

這次,齊白石還特意加上“毛澤東主席/庚寅十月齊璜”及“九翁齊白石藏”的題款。

那方湖南產的普通花崗岩石硯,石質堅硬,發墨快而滋潤,已經伴隨著老人度過了四十多個春秋。而今,他也慷慨地將這心愛之物送給了毛澤東。

沒幾天,著名收藏家張伯駒和王樾等人來訪,齊白石很高興地談起了兩幅作品給毛澤東的事。

當齊白石說到“海為龍世界,雲是鶴家鄉”篆書對聯時,張伯駒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原來此聯寫錯了一個字。

出自清朝安徽完白山人鄧石如之手的後一聯原句為“天是鶴家鄉”,而齊白石卻寫成了“雲”。

齊白石經張伯駒提醒,馬上緊張起來。毛澤東是博覽群書通曉古今的大學問家,我竟然送他一幅錯字對聯,不但對毛主席不恭敬,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張伯駒安慰老人說:“齊先生你這個‘雲’字改得比鄧石如的‘天’字好。他上聯若是‘地’,那麼下聯‘天’字不可動;可上聯卻是‘海’字,恰與你的‘雲’字相對,我們不必拘於成格,改動古人成句自古有之,毛主席也許會稱讚你改得好呢!”

經張伯駒這麼一說,齊白石的心情總算平靜下來。

其實,毛澤東收下齊白石的書畫,掛在牆上欣賞了一段時間後,除留下齊老真空石雕花硯留念外,其它都送到有關部門珍藏,對於“天”改“雲”,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妥。

之後,各書法家寫此聯時,皆以“雲是鶴家鄉”為準,原來的“天”字反倒被人忘了。

這裏再說毛澤東收到這些珍貴的禮物,甚為感動,立即派田家英到齊白石家,以豐厚的酬金和老人最愛吃的湖南特產“菌油”作為回報。

後來,齊白石又精心選出了兩方名貴的壽山石章料,操起刻刀,精心鎸刻了“毛澤東”朱、白兩方印章,用宣紙包好,托好友艾青轉送給毛澤東。

酷愛書法藝術的毛澤東收到齊白石贈送的兩枚印章,深為喜愛。反覆觀摩,突然發現包印章的宣紙竟是一幅畫。於是出現了一場鮮為人知的“中南海爭畫”珍聞。

為了答謝齊白石,毛澤東又在中南海設宴,這次請郭沫若作陪。一位是國家領袖,一位是文壇巨匠,一位是畫壇宗師,三人同席寒暄實屬佳話。

席間,毛澤東向齊白石敬酒,感謝他贈送印章和畫。

印章是齊白石專門送去的,他心裏十分清楚。但是,對於贈畫之事,他卻聽得有點糊塗,感覺詫異得很。

齊白石一怔,說:“我什麼時候為主席作過畫?”

毛澤東說:“喝了酒,您就曉得了。幹!”

齊白石與毛澤東碰了杯,喝了酒,但還是不曉得。

毛澤東笑吟吟地對秘書說:“把畫拿來,請畫家親自驗證。”

這是一幅全綾裝裱的縱幅國畫。上麵畫著一顆鬱鬱蔥蔥的李子樹,樹上落著一群毛絨絨的小鳥,樹下佇立著一頭憨厚的老牛。老牛正側著腦袋望著小鳥出神,頗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