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熾燈下,陸修遠緩緩摘下口罩,將最後一份病例放進病曆架。淩晨三點的血液科病房靜悄悄的,隻有護士站的值班燈還亮著。
\"陸醫生,302床的李奶奶終於退燒了。\"小夜班護士鬆了一口氣,遞過來一杯熱咖啡。
\"嗯,繼續觀察,有情況隨時叫我。\"他接過咖啡,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從昨晚七點到現在,他已經連續工作二十個小時了。
走到辦公室窗前,遠處的城市夜景在春雨中顯得朦朧而溫柔。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點開了那個新添加的微信好友。頭像是一幅水彩畫,淡淡的色調勾勒出一片櫻花林。
蘇夢琪。
這個名字在他舌尖打了個轉,帶著些許苦澀的回甜。昨天的相親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夢,讓他措手不及。十年了,她還是那麼好看,眉眼間依舊帶著那份清冷的氣質,隻是多了些許成熟的韻味。
\"叮\"的一聲,手機屏幕亮起。是母親發來的消息:【小遠,昨天見麵怎麼樣?人家姑娘條件很好的。】
陸修遠苦笑著打字:【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
【什麼呀?我也是聽你梁阿姨說的,怎麼,你們認識?】
看來母親是真不知情。陸修遠沒有再回複,將手機放回口袋。窗外的雨漸漸大了,打在玻璃上發出細密的聲響。
記憶不受控製地回到高中時代。那時的他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而她是美術社的才女。每個午後,他都能在畫室外看到她認真作畫的身影。陽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一幅靜謐的油畫。
可惜,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扇未能推開的門。
\"陸醫生!李奶奶的血壓又開始往下掉了!\"護士急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準備腎上腺素!\"他立即進入醫生狀態,快步走向病房。
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李奶奶的情況才終於穩定下來。陸修遠癱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請問是陸醫生嗎?我是美術館的蘇夢琪。\"電話那頭傳來她清亮的聲音。
陸修遠猛地坐直了身子,\"是我,這麼早打電話是......\"
\"抱歉這麼早打擾你。\"她頓了頓,\"我媽媽想請你今天中午一起吃個飯。\"
陸修遠看了眼手表,已經快早上七點了。\"我剛下夜班,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值夜班。\"她的聲音有些慌亂,\"那就改天......\"
\"不過,\"他打斷她的話,\"晚上七點如何?我請你吃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好。\"
掛斷電話,陸修遠靠在椅背上,閉上酸澀的雙眼。他知道自己應該休息,但此刻心裏卻莫名地雀躍起來。
交接完班,他開車回家。春雨洗刷過的街道格外清新,路邊的櫻花在晨光中搖曳,像極了她昨天穿的那件淡粉色連衣裙。
公寓裏一如既往的整潔。他衝了個熱水澡,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起身收拾書架,不經意間,一本泛黃的高中課本從書堆裏滑落。
彎腰撿起時,一張褪色的素描紙從書頁間飄出。紙上是一個女孩低頭作畫的背影,筆觸青澀卻很用心。那是十年前某個課間,他偷偷畫下的她。
陸修遠苦笑著搖搖頭,將素描紙重新夾回書本。這些年,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卻不知道某些感情早已生根發芽,隻是被時光小心翼翼地掩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