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鍾任仇聽見動靜,跪直了身子往靈堂外麵瞧去,卻被眾人擋住了視線,他不由得詢問身後跪著的的鍾奉:“不是說我爹來了嗎?他們都在這兒看什麼?都擠著怎麼讓人走路。”說著就要衝過去。

鍾奉知道詳情,卻不能多嘴,隻好拉住他,支支吾吾道:“可能是眾人都等久了吧,大少您別急,老爺這不立馬就過來了嘛。”

鍾任仇心想也是,又往那邊掃了一眼,跪在一旁等著他父親這個新繼任的家主的到來。

門口的人群漸漸散開,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的趕來,他麵上帶著喪父的哀痛,好似是因為悲傷過度導致身形竟然有些不穩,臉色蒼白的示意開始吊唁儀式。

“爹!”那中年男人正是鍾任仇的父親,鍾暉邦,他大嚎一聲,匍匐在靈案邊陪祭,垂淚痛哭。報喪鍾也咚咚咚的跟著響了起來,吊唁者在哀樂中跪拜。

鍾任仇盯著桌子上的長明燈,眼淚不自覺的留下,他喃喃道:“祖父,您走好......”

鍾暉邦說是身為新任家主,但其實也在鍾老爺子病重後掌權有些年頭了,也見慣了大場麵,雖然來得有些晚了,但還是順順利利的主持了葬禮,與前來參加哀悼儀式的賓客寒暄。

有些人吊喪哭天搶地,鍾任仇聽在耳朵裏,隻覺一陣頭暈,木呆呆的看著眼前靈棚,隻覺得景象似乎都扭曲了,伴著人們的哭喊聲,他的腦海中不停地重複著一句令他悲痛不已的話:他敬愛的祖父去世了,他再也看不見他了。

鍾任仇的父親鍾暉邦自他懂事起就常年忙於家業,在家的時間很少,從小到大,除卻母親,陪伴鍾任仇最多的人莫過於祖父了。

祖父對他教育嚴格卻又很疼愛他,教他道理,育他成人。可鍾任仇還沒能孝敬他老人家,他就已經遠去了......

小斂、大斂、出殯、送葬、下葬,鍾任仇這些日子又消瘦了不少,他走在父親的身後,跟著雙手捧著鍾老太爺的牌位的鍾暉邦,往鍾家的祠堂走去。

祠堂是外人不能進入的,除了鍾家的親屬外,隻有幾個近仆在遠處跟著,並不往祠堂內踏入,早晨清汙未散,他回頭望了望,並沒有瞧出什麼不妥。

鍾家雖然家產龐大,可卻人丁稀疏,幾代都是獨子,除了他們這一支外,就隻有在江省還有一個分支了,所以來祠堂的總共就沒幾個人。

鍾任仇沉默的跟在父親後麵,腦中回想著他與祖父相處的點點滴滴,眼淚不由得往下掉,這會兒身邊也沒什麼人了,他也不用顧著麵子了,撇撇嘴,無聲的哭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呼吸不暢,似乎隻有張著嘴才能把腹中鬱結的悲傷趕跑,淚珠掛在睫毛上,像是身在一片模糊之中一樣,讓鍾任仇看不清這個世界。

他被領著跪拜了列鍾列宗,又給祖父磕了頭,混混沌沌的立在一旁,遙遙的望著牌位上祖父的名字,悲傷的情緒一時之間濃的化不開,第一次知道生與死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

突然,一聲刺耳的尖叫傳入他的耳朵,他循著聲音望過去,就聽到祖母說道:“鍾暉邦,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你怎麼什麼人都敢往這裏領!”

鍾暉邦道:“母親,他們娘倆也是我們鍾家的人啊。”

鍾家的人?

鍾任仇用手背抹幹淨了眼淚,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瞧著被父親護在身後的那二人。

“什麼鍾家的人?我不承認!鍾暉邦,你出息了!你覺得現在這個家是你做主了是不是?可以不用聽我這個娘說的話了?”何淑坤氣的兩手發抖,厲聲道,“你給我把他倆趕出去!”

鍾暉邦道:“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隻想讓他們來看看父親而已。”

鍾任仇擰著眉頭看向那倆人,雖說是逆著光,他看不太清楚,可是他知道,他從未見過這一男一女。

“你、你......”何淑坤捂著胸口道,“你這是要氣死我嗎?鍾暉邦,你爹現在才剛剛下葬,你這麼做,他是要又多傷心啊......”說著她就低聲的哭了起來。

鍾任仇咬了一下舌尖,感覺自己從剛才的悲痛中清醒了許多,穩步上前,攙扶住祖母,問道:“祖母,這是誰?”

何淑坤大力拽住鍾任仇的胳膊,拽的他的孝服都變了形,哭著道:“你自己問問你爹,讓他親口告訴你。”

鍾任仇下意識的感覺不妙,有一個答案在他腦海中呼之欲出,他不敢確定,也不想確定,隻好緩緩抬起頭,直勾勾的望著父親,問道:“父親,這倆人是誰?為什麼也能進了咱們家的祠堂?”

祠堂裏靜謐無聲,隻能聽見在場幾人沉重的呼吸聲。

鍾任仇眼睛通紅,嗓音沙啞的低吼道:“這是誰?!”

鍾輝邦被自己兒子吼了一句,麵子上掛不住,大力揮走了鍾任仇的手,生氣道:“你有沒有教養!”然後他攬住了身後的少年,對鍾輝邦道,“這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