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克·揚還用比較文學的觀點分析讚揚了京劇酷似希臘古劇和伊麗莎白時代的戲劇,這十分可貴。他說:“京劇對希臘古劇作了深刻的詮釋,因為那些使人聯想到希臘的特征,以一種自然的思考方式,一種深刻的內在精神,體現在中國戲劇裏……中國演員常常勾畫的是有傳統風格和定規涵義的臉譜,同雅典戲劇中實在的麵具幾乎沒有多大差別,布景都是很簡樸的,而且在思想和精神深處的特征方麵也有相似的地方。”又說:“伊麗莎白時代的戲劇和京劇也十分明顯相似,外表或多或少相象。情節場麵固定,有一些樸實和不樸實的道具以及常規慣例。伊麗莎白時代的戲劇中有矮樹叢充當森林,京劇中有馬鞍代替一匹馬,4個龍套表明千軍萬馬,舞台上任意確定的位置表明不同場所等等,還有定場詩,京劇演員上下都念兩句詩,就象莎士比亞戲劇中常常以類似的兩行詩來表明結尾一樣。”
他還批駁了京劇為非現實主義藝術的錯誤觀點,他認為京劇中的表演非常真實,不過不是生活的真實,而是藝術的真實,使觀眾看了覺得比本來的生活還要真實。看來,司徒克·揚對京劇表演藝術的評價,是很有見地的。
訪美成果‘之二:使美國觀眾對京劇男扮女角有了較為正確的理解。戲劇中男扮女角這一現象,從世界藝術發展史看是古已有之的,如古希臘悲劇中的女角也是由男性扮演的。這一現象也不是中國獨家所有,如日本的歌舞伎中的女角也往往由男性扮演。在中國京劇中男扮女角有一個發展過程,如早期的男旦演員偏重在唱,缺少生動的表演,所以舞台形象不算太美,甚至有點呆板。發展到四大名旦、四小名旦先後崛起的時候,情況就大大不同了。就以早期的四大名旦而論,由於他們唱做並重,舞台形象個個光采照人,尤其是梅蘭芳的舞台形象更加端莊美麗,四小名旦的舞台形象也個個漂亮。這是其他國家的男扮女角無法比擬的。故而梅蘭芳當初在美國舞台上表演的時候,不少觀眾不相信他是一位男性演員,後來相信了,然而又擔心他也許是個性格變態、有異性模仿欲的演員。他們不懂得戲劇舞台上的男扮女角或女扮男角是一種藝術創造,這種藝術創造給觀眾有更多的愉悅情趣,這跟現實生活中的陰陽人、娘娘腔完全是兩碼事。
眾所周知,戲曲是以演員為“主體”,角色為“客體”的一種相輔表演藝術形式。故而不論什麼性別的演員,隻要他能以高超的技藝把自己所飾的角色演活,演像,演得熠熠生輝、奕奕傳神,使觀眾為之感動和陶醉,為之沉湎和悲歡,這樣他就算得上是個好演員,觀眾就會承認他,賞識他。當今活躍在戲曲舞台上的名花臉齊晡雲、王海波,名老生梅葆月,名武生裴豔玲,名小生嶽美緹、石小梅等等,她們不全都是女性嗎?而她們所塑造的角色,觀眾看後有誰不津津樂道呢!我想演員創造角色,關鍵在於神似,如果演員功虧藝疏,即使演員和角色同性,觀眾也不會為之動情,為之沉醉的。
美國戲劇評論家對梅蘭芳的男扮女角,作出了正確的評價是令人信服的。如劇評家阿瑟·盧爾認為梅蘭芳“扮演的不是一般婦女的形象,而是中國概念中的永恒的女性化身,處處象征化,卻具有特定和使人易於理解的涵義。這些男演員完全融合在他所創造設計的圖案中,正如一位畫家薩金特(美國肖象畫家)和幹斯巴羅(英國肖象畫家和風景畫家)繪製的圖像,使他們的男性融合在他們所繪製的女性肖象中那樣,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另一位劇評家布魯克斯·阿特金遜也說:“梅蘭芳扮演旦角,但是梅先生的表演不是模仿女子,而是在創造本質和意象——柔順、和諧、秀麗、高雅、栩栩如生的特征。
訪美成果之三:贏得了美國高層知識界讚賞,榮獲高等學府文學博士學位。梅蘭芳訪美演出期間,許多大學校長和教授前往觀看。哥倫比亞大學、芝加哥大學、舊金山大學等校邀請他去做有關京劇藝術的學術報告。南加州大學和波摩拿學院為表彰他介紹東方藝術,聯絡中美兩國人民之間的感情,溝通世界文化所盡的力量,向他頒發了文學博士榮譽學位,為祖國贏得了極大的榮譽。在波摩拿學院的頒證典禮上,鄧肯博士介紹梅蘭芳說:“中國大藝術家梅蘭芳先生藝術之高,世界已公認,無需贅述。但人民隻知他是藝術家,殊不知他也是一位文學家。他在演戲之外,更竭力於戲劇研究達20年之久,戲劇創作甚多。近年來又致力於教育事業,首創戲曲學校,培養人才。這次訪美演出,又溝通東西方文化。梅先生不僅有功於藝術,也有功於社會,更有功於世界,故介紹於院長之前,請院長授予文學博士榮譽學位,因為他對社會的貢獻與本校所贈榮銜的規章極相符合。”鄧肯博士這番話,比較全麵地評價了梅蘭芳的功績,可以說代表了世界人民對梅蘭芳京劇藝術的公正評價。
訪美成果之四:培養了一些洋梅迷。梅蘭芳在美的演出,使不少美國觀眾對他的高超而美麗的藝術著迷。據說有一位洋梅迷住在紐約市,名叫奧弗蘭,這位女士是一位家纏萬貫的富婆,她對梅蘭芳的京劇藝術佩服得達到極點,連續看梅的演出達16場之多。有一次,她擠入後台觀看梅蘭芳,執意要請他去家中作客。梅為她的誠意所感動,第二天便欣然前往。那一天奧弗蘭的花園裏真是燈火輝煌,喜氣洋洋,30多位美國社會名流都應邀參加了。奧弗蘭女士在祝酒時說道:“聽說梅先生今年剛好36歲,我特意準備了36株梅樹,在這花園裏開了一塊地,請梅先生破土栽種,好留個永久性的紀念。”梅蘭芳深致謝意。奧弗蘭女士趁興宣布道:“為了紀念梅先生遠涉重洋來美國獻藝並光臨寒舍,我決定把這個花園命名為梅蘭芳花園,以為紀念。”直到今天,許多美國人提起當時的情景,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