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1 / 3)

程硯秋一生沒有自己動筆編寫劇本,可是他主張打破曆來的傳統編劇方法。為他編寫劇本的有三個主要人物。第一期是羅癭公,第二期是金仲蓀,第三期是翁偶虹。研究劇本內容時他一定參加討論。他特別注意到劇本內容要有時代色彩和教育意義。《荒山淚》就是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由金仲蓀編寫出來的。他看到當時軍閥混戰,橫征暴斂,民不聊生,從而想到《禮記》上的一句話:“苛政猛於虎”。於是和金仲蓀研究要表現這個主題,假托了明朝楊嗣昌征稅的曆史背景。剛演時,頭場上“虎形”,收稅人王四香、崔德賦向“虎形”叩頭,老虎又給他倆叩頭,可見苛政的厲害。另外,他目睹在戰亂中妻離子散的情景,就編演了《春閨夢h這是根據唐代詩人杜甫的《新婚別》及陳陶的詩“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的意境編成的。又如在“九·一八”事變以後,他演出的《亡蜀鑒彡和《費宮人》等戲,劇場中往往激蕩著強烈的愛國主義感情和氣氛,深深地打動了觀眾亡國之痛的心弦。程硯秋自己也承認說:“演《亡蜀鑒》就是想借此抒發一下當時鬱悶的心情,通過表演讓人們知道愛國氣節的可貴,喪權辱國的可恥。”

7.倡演現代戲

京劇作為古老的劇種能否演現代戲?京劇界的有誌之士一直在探索。四大名旦早年演出的“時裝戲”,不就是現代戲嗎?盡管沒有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保留下來,可是他們的探索精神是十分可貴的。程硯秋明確提出過:“目前戲曲正在朝著反映現代生活的方向發展。因為整卜社會的飛躍前進。戲曲提出了一個迫切的曆史任務,這就是反映我們當代人民的新生活,新的道德品質,反映他們在進行建設中的英雄事跡。解放以後,程硯秋也曾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很想自己身體力行,作出榜樣。1955年他曾十分婉惜地對程派知音鄭大同教授說過:“自己體型太胖了,否則一定搞‘白毛女’。”可見,他早已認識到,要跟時代同步前進,必須演現代戲。京劇如何演好現代戲的問題應該成為我們研究的課題。在這方麵我們理應總結一下曆史的經驗教訓。應該承認,前些年的京劇現代戲有它旺盛的生命力,其中不少膾炙人口的唱段,至今仍在人民群眾中間流傳,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我們決不能就此滿足,停滯不前。從劇本創作到唱腔設計、舞台表演、舞蹈設計、音樂伴奏等等一係列的問題值得京劇界人士去探索、研究和實踐,也需要有一批誌士仁人來共同參加這一艱巨而光榮的工作,而且也要爭取全社會來關注這個問題。

五、成功奧秘

程派藝術的成長是發人深思,耐人尋味的。

程硯秋於1904年出生在一個沒落的旗人家庭裏。他並不姓程,旗人是指名為姓,一代一個姓。他父親叫榮壽。他這一代指姓為承,排行第四,原名承麟。清王朝的衰亡,使旗人失去了固定的俸餉,再加上父親早亡,孤兒寡母,備受欺淩,生活極端貧困。同院有一個唱花臉的,看承麟這個六歲的孩子模樣俊,就介紹他到榮蝶仙門下學藝。姓氏也就以承為程,取名程菊儂。榮蝶仙是唱刀馬旦的,對待學徒十分嚴厲,程常遭受毒打;由於榮蝶仙對學生練功要求嚴格,程硯秋也由此學到了一些基本功。他的圓場和水袖堪稱二絕,正是他早年下過苦功的結果。

他先學武生,因條件不行又從陳嘯雲先生學青衣,陳先生認為程學青衣大有指望,他以後就專攻青衣了。他11歲開始登台獻藝,由於他基本功紮實,扮相俊美,嗓音響亮,博得了不少行家的好評。可是好景不長,他隻唱了一二年光景就倒嗓了。3年以後他的嗓音恢複,程菊儂以“程豔秋”的名字重返舞台。他唱做俱佳,新戲頻出,頗引人注目。當時樗蘭芳、荀慧生、尚小雲已頗有名聲,程豔秋卻大有後來居上的勢頭。然而好事多磨,正當他十分風光之時,由於他勞累過度,他的嗓音又倒了。榮蝶仙把他當“搖錢樹”豈肯讓他半點空閑,正當他麵臨藝術險境的時候,有一位誌士挺身出來挽救了他,這位誌士就是淸末詩人羅癭公先生。此公愛才如命,頗有古俠之風。他籌措了700大洋,為程豔秋贖了身,把他及時救出火坑,使一顆剛出土的藝術幼苗得以保存下來。程豔秋後改名“硯秋”,他以後的成長跟羅瘺公的悉心扶持是密不可分的。羅癭公不僅為他延醫治好嗓子,而且還想方設法為他創造良好的學習條件和環境。如聘請喬惠蘭先生教他昆曲,閻嵐秋先生教他武功,並經常安排他看戲看電影觀摩學習,使他擴大視野。更值得一提的是,羅公還親自給他講解古典文學、詩詞歌賦,幫助程提髙文學修養。以後程現秋在書法、繪畫、詩詞上都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這也跟羅公的全力教導分不開的。徐此以外,羅公還專門為他編寫劇本,使程硯秋在20歲上就獲得了四大名旦的美譽。羅癭公為培養程硯秋成才,殫精竭慮終於積勞成疾,辭世時才44歲。程硯秋不忘恩師的教誨,常深情地說:“程某能有今日,羅師當居首功。”這話一點不假。

程硯秋知恩圖報,表現了他的高尚品德。這裏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1920年前後羅公的愛女突然因痢疾而亡故,夫人因此而得了瘋癲之症,兩個幼小的兒子宗震、宗艮尚在求讀。癭公遭此巨變,身心交瘁,於1924年因患嚴重肺結核而住進一家德國醫院,一筆巨大的醫藥費和家庭開支不能靠微簿的薪水來承擔的。這時候程硯秋已經成名,他在演戲之暇,常去醫院照應。到了農曆8月,羅公的病情日重,他自知不起,曾對程談起身後之事。程硯秋安慰他說:“您老放心,倘有不測,我受了您的大恩,一切我惟力是視,稍盡我這一片心。”說時泣不成聲。八月初四,羅公自書遺囑,原文如下:訃告式:“羅公癭公,悼於某年某月某日,疾終某處。生平不喜名利,官職前淸已取消,述之無謂也。民國未入仕,未受過榮典,但為民而已,如公府秘書、國務院參議上行走,及顧問谘議之類;但為拿錢機關,提之汗顏,不可陳及。”殮葬式:“殮用僧衣最適宜,清代衣冠不適用,民國製服亦所不喜,今生不能成佛升天,期之來生耳!”碑文式:“詩人羅癭公之墓。”最好請陳伯嚴先生書之,不得稱清詩人,蓋久已為民國之民矣。平生文字,皆不足以示人,惟詩略有一日之長,可請剛甫(曾習經)定正,印送以留紀念,亦不亟亟,以精美為主,哀啟不必附送,無不足言也。前書及此數紙,可印送。程君硯秋,義心至性,照拚古人,慨然任吾身後事。極周備,將震、艮兩子,善為報答!甲子八月初四晨,羅癭公倚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