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罰(1 / 2)

“都是你啦,害我也被老爺罰了。”丫鬟琴心嘟著嘴,一邊抄書一邊說到。

“‘薄言往朔,逢彼之怒’,你自己不小心,怎麼能怪我呢?”同樣也被罰抄書,而且我抄得更多,她隻是《禮記》,我卻要將《師說》和《孝經》各抄十遍。可能是從小就經常被罰抄書吧,現在這種所謂的懲罰對我來說,好象成了飯後的休閑一樣,反正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有人來要我去學什麼聖人之言,難得耳根清淨一下。其實我也並不是討厭這些所謂的聖人之言,隻是我並不覺得他們全部都是正確的。要是由爹或者先生來教的話,肯定會讓我把這些書裏麵的每一個字都當作是金科玉律不可悖逆,而且還會給我灌輸一些他們覺得正確而我覺得很難接受的理解。而自己看和抄就不一樣了,我想看什麼就看什麼,我覺得哪裏對我就多看兩遍,我覺得哪裏不對我就可以不看。琴心是我的貼身丫鬟,比我小兩歲,從小就來服侍我的,不知道是因為我看上去實在沒有威信呢還是她膽子特別大,沒人的時候就跟我沒大沒小的。今天因為我的事情也被爹罰抄書,從一開始就一直念到現在,大概有兩個多時辰了,原來她除了過目不忘之外還有這本事。真厲害,所謂口若懸河也不過如此了。

“還說不怪你!要不是你把岑夫子氣暈了,我能跑去找你老爺嗎?要不是我去找老爺,會被罰嗎?要不是我被老爺罰,還會在這裏和你一起抄書嗎?要不是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錯,可以了吧。你不想抄的話,等一下我替你寫,這樣總行了吧?”要是再被她這麼一直說下去,抄不死我都煩死我了。琴心除了過目不忘的本事以外,就這個最厲害——可以一直不停地講廢話而半天也說不到自己想說的重點。

“算了,誰要你幫我寫啊!就你那字,蚯蚓爬出來的也比你的好看。要是你替我寫了,等會兒一拿給老爺看了,保準馬上就會穿幫。到時候我肯定比現在還慘。”說完又埋頭抄書,一邊抄一邊嘴還不閑著:“臭張正,壞張正……”

其實我倒是覺得我的字滿有特色的,我相信絕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寫成這樣——我可以很不可思議地把幾個根本連不到一起的筆畫連成一筆,而且毫無規律。這可就厲害了,就是狂草也不一定有我的“天書”難認。說它不是字吧,偏偏看上去個個都還滿像那麼回事,隨便找個人來讀讀看偶爾還真能認出幾個來;說它是字吧,但是等時間稍微過久一點連我自己都不一定認識。從小經常被爹罰抄書,我無師自通的“天書”倒是給我省下了不少時間。說到“天書”,這一點我還是滿佩服我爹跟我大哥的,他們居然可以認出我寫的是什麼,而且還讀得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著有點像,眼睛望著我的字在自己背。想不到我一向“引以為榮”的字竟然被一個小丫鬟如此鄙視。要找個話題來塞住她的嘴,再這麼讓她念下去,別指望可以在晚飯以前抄完,我暗暗想道。

“琴心,今天下午你去找我爹的時候,爹在做什麼啊?怎麼連你也一起罰了?”

“說起下午啊,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的錯了。”琴心的嘴比我爹還厲害,通常我爹和我說了大半天也不見我認個錯,但是這個小丫頭卻可以輕輕鬆鬆就讓我繳械投降。“下午到底是怎麼了啊?”

“下午我看見你開始還好好地在讀書,後來你和岑夫子爭個什麼啊,他那麼大把年紀了,又沒受過氣,你還跟他爭……”

“我自己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揀我不知道的說,就說你就去找爹以後的事情吧。”再不阻止她,恐怕我到明天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也在這裏抄書。

“好了好了,我這不就接著說下來了嘛。我慌慌張張跑到廂房裏,還沒見到老爺就在喊:‘老爺,不好了,岑夫子……’話才說了一般,就看見老爺正在待客,聽見我這麼大聲叫喊著跑進去,臉色不大好看。想起老爺最討厭別人沒有禮貌,我一下子立在那裏,把後半句話硬生生咽了回去。然後老爺就說話了:‘沒見我今天有客到此嗎?平日裏教你們待客禮儀都丟到哪裏去了?書香門第怎能如此行徑,成何體統!等一下自己去書房抄《禮記》。究竟是何事,竟然如此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