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黃石一亂(上)(3 / 3)

如此看來,隻怕大哥這個弟子還真是掛名而已。至於我嘛,很難說是不是師父在向大哥示好。畢竟在出兵東北以前,大哥是天下唯一可讓那梁燁有所顧忌的人。仔細想來,師父那時候若是投梁氏,隻怕他們聯手改朝之後,很難保證不會兔死狗烹。而且師父年歲已大,凡事應該多為子孫計。最理想的莫過於維持現狀,守得天下太平。讓梁氏不敢妄動,讓白玉無可節製,保得李家在黃石做個代代相傳的無冕天子。

早先請兵北伐,師父閃爍其辭。畢竟他也老了,看樣子,說句不敬的話,隻怕是看不到來年花開了。李家舍他以外,就剩了個李子煥。那子煥開山涉水,砍樹鋪路,以他那身氣力到也不愁沒了活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生在李家。現在師父是餘威尚在,隻怕師父一走,這黃石就如巨富無牆,孺子當家,又逢天下大亂將起,即便是沒個歹心的也難免不生歹意。

想到這裏,我突然背上一寒,像是想到了什麼,但就是說不明白。腦子裏閃了一下,現在亂糟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正兒……正兒……”我還在找那件事情,師父的聲音把我喚了回來。

“師父何事?”

“信兒也是我弟子,更是你兄,現在黃石軍情你也略知一二。北伐之事,正兒你以為如何?”

“若為人弟計,誓必馬上興兵報仇……”我嘴上說的是北伐,但心裏還在想著剛才那一閃而過就消失不件的念頭。“若為黃石計,北伐……此事滋事體大,還須……還須從長計議……”無論在想什麼,後麵這話始終不情願說出口,不過剛才那背上發寒的感覺卻讓我這麼說。

楊辟疆象不認識我一樣瞪著我,或許萬萬想不到我會這麼說。等一下出去再跟他解釋了,他和陳卓兩人隨我大哥多年,向來對我照顧有加。在我心裏,早把他們當半個兄長在看了。

“難得正兒知我難處。北伐之事,容我召黃石諸官員再議。楊將軍在黃石並無住處,可領都衛諸軍暫居黃石軍營……”

“師父,撥營安置太過繁瑣。正兒以為,楊將軍和都衛將士可暫居我行館。”

“如此也好。”

後麵再說什麼我根本沒心情去注意,無論怎麼說,北伐的事情在師父這裏,應該算是有結果了。所謂召黃石官員商議不過是一句門麵托詞,在黃石,師父說一,還有人敢說二麼?從師父那裏出來,楊辟疆就一路趕馬向前,沒有說話,似乎對我剛才所說北伐再議之事很是不滿。

“楊大哥……”我還沒有想到那個讓我發寒的原因,不過現在應該給他解釋一下。畢竟他也是因為忠於大哥才會如此在乎我剛才的話。我自己的事情可以不用解釋,也不屑分辨,不過這事關楊辟疆對大哥的忠心,難得我也破例一次了。

“侯爺喚我名即可,‘大哥’之名,辟疆擔當不起。”

聽他這使氣的話,我也有些不高興。“那好,辟疆,你可是惱我剛才不讚成北伐之事?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怪我薄情寡性?”

“辟疆不敢。隻是覺得不值。”

“如何不值?”我的語氣也變得重了起來。

“上將軍向來以弟為榮,凡是以弟為先。辟疆一是替上將軍不值。都衛將士隨我從東北經藍櫻,大小十餘戰,冒死南下,幾次以寡敵眾,拚死突圍,還全仗林茂等以死斷後方才得脫。過大漠時,渴飲馬血,饑食馬肉,好不容易才到得黃石。辟疆是替都衛軍將士不值。辟疆家眷皆置白玉,孤身來到黃石。辟疆還替他們不值。”想不到他們還作了這麼大的犧牲,當真是忠義可嘉。我的臉色也開始緩和下來。

楊辟疆突然停下來,轉身對我說道:“侯爺,即便這些你都不管,難道你就當真不念和上將軍的兄弟之情嗎?”他的眼睛都紅了。

“你以為我不念兄弟之情?你以為我不願意北伐?”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句一頓地說道:“你錯了!”

說著我駕馬走到前麵,緩緩說道:“北伐之事,早在數日前我就求過。你所言南歸之苦,即便我不知詳情,尋思之下也能猜得一二。但你又知道我在黃石之事?大哥在時,我尚須低頭折腰事人,連馬夫也做過,何況現在!要知道你初到黃石,個中因由你即便不知,但今日入城之時也應當覺察一二。要知道黃石並非鐵板一塊,若論現在黃石,隻怕並不比我當初離家之時的白玉簡單多少。就照你適才所言,若是兄弟之情你尚且覺得不可靠,那麼,試問師徒之情呢?何況其中還有掛名,示好種種因由在內。”說到這裏,我仿佛自嘲一樣笑了笑。轉過頭去對著他小聲說到:

“北伐之事,須再議,不過並不是在師父那裏,而是我們再議。而且渝州此地,終非我所。北伐之事,人不予,時不予,多說無益,還要提防禍從口出。”最後這個禍從口出說得有點誇張,不敢剛才在師父那裏卻讓我很清楚地有這種感覺。

楊辟疆看了我一陣,似乎是在尋思我的話,又或者是在想剛才入城的事情。半晌之後才低頭說道:“辟疆鹵莽,還望侯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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