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兩份美食離去,暗夜卻無法追上前去,因為它的眼前是一片燭光。光明——它最懼怕的事物正沿路守護著兩人離去,它開始蜷縮起來,佇足不前,空蕩的走廊裏留下一串腳步聲,漸行漸遠。
破爛的黑色戰甲在跳動中不停發出“噌噌”的金屬磨擦聲,在陰冷幽暗的走廊裏,這聲音顯得如此幽寒。
“公子,你怎麼知道暗夜怕光?”康對背上臉色蒼白的人問道。
“一般而言,野獸都是怕火的,而‘巨狼’這種被稱為‘暗夜’的動物——想一想,就知道它們可能喜歡在黑暗中活動,狼也在黑夜捕獵,為什麼偏偏把‘巨狼’稱為‘暗夜’呢?也許正是因為它們怕光,所以才用這個能明顯表示它們特征的名字來稱呼它們。”諾丹頓了頓,整理一下因消耗過多魔力而混亂的呼吸:“再者,我們一路上的吊頂蠟燭都燃著,而惟獨‘巨狼’身後的走廊一片黑暗,‘巨狼’還乖乖地蹲在那裏,居然不朝有光亮的地方去找食物,即使它不怕光,那為什麼老半天了,隻有一隻出現在走廊裏?就算是守株待兔吧,街上有那麼多美食,到街上去不是更好——這一切都說明它們怕火或光。”
“那……暗夜是怎麼來到走廊裏的呢?”
“我讓你看街上的情形,你說街上燭火很弱,巨狼仍在街上吃人,那麼,‘巨狼’是怎樣對光球一般的客棧視而不見,而進來時走廊還一片黑暗呢?是客人在忙亂中打翻吊盤?不,不是。是有人故意這麼幹的,有人為了某種目的故意將本不屬於這裏的‘巨狼’引了過來,或者是送了過來。”諾丹平和話語中的內容讓康一陣心悸。
“是什麼人……究竟是為什麼……如此殘忍地……”康咬牙切齒,語不成句。
“這個……就不知道了……”是呀,究竟為了什麼,竟然讓一個小鎮的人也陪葬?淒厲的慘叫聲聲入耳,小鎮上的燭光如鎮上居民的生命之火,一支支熄滅,一個個消失。心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事與那三個黑衣人有關——雖然盡量掩飾,但第三個黑衣人走路時身體各部份細微的動作動作卻暴露了她身為女子的事實,這對於擁有過醫學博士學位的諾丹來說是很淺顯的,一個女子在這樣的荒郊野外獨自旅行,並且還掩人耳目,這就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黑衣人……黑衣人……諾丹的腦海裏不斷盤桓著這個詞,突然,他雙眼猛地睜開,急呼道:“等等,騎士,回去!也許我們不用怕客棧外的‘巨狼’了。”
雖然心存疑惑,但康還是往回跑去。漫無盡頭的走廊……暗夜……黑衣人,以及從一開始就一直有所察覺的“水”的訊息……如電光閃過,將一斷斷零散碎片串連起來,諾丹大概知道現在在這個小鎮上發生的事了。也許還能逃出去。他不無希望地想。
順著之前扔出去還未燃完的燭光,兩人又來到暗夜所在地的不遠處,就在康試問接下來怎辦時,一道刺耳的聲音直插耳中,伴著一道白色的冰寒之氣,走廊的半空中憑空出現了一道裂縫,仿如空間裂開了一道口子,而令人更為驚訝的是兩人身後的走廊竟在此刻出現水紋般的晃動,裂口越來越大,長無盡頭的走廊竟消失在人眼前。與此同時,客棧的一個房間中,一朵蘭花噌然玉碎。
“有人對走廊施了水係幻術,所以我們才會不停地在走廊裏跑著。你不覺得我們剛才走過的走廊實在太長了點嗎?對於一個小客棧而言決不可能容納下如此長的走廊。”諾丹神色淡然,如同講述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製造幻影的原因嘛……”諾丹看著那個原是大裂口的地方,現在已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渾身傷痕累累,他將聲音提高了些:“是為了圍困這兩個黑衣人。”
遠處,一道黑色旋風裹著一道絢目的白光沿著小鎮街道急馳而來,所到之處,留下一堆堆暗夜焦黑的屍體,被救下的鎮民還處在驚恐中就已從危機中走出。黑色旋風朝客棧刮去,白光閃過,依稀可見那道旋風是由一人一馬組成。
客棧裏,四個傷殘人士在經過了最初的磨合期後準備攜手對付圍在客棧四周的暗夜。其中三個盡力攻擊,剩下的那位則要死不活地掛在窗台邊指手劃腳。暗夜有一定智慧,它們雖然怕光,但一群暗夜輪流著一個個踢滅燭火就行了——街道零星的燭火就是這樣被它們一點點弄滅的。現在,暗夜已經開始跳上窗台,糟糕的是,此時三個有攻擊能力的人在殺掉先前跳上來的三隻暗夜後就因新舊傷同時發作而失去了戰鬥能力。諾丹的腦子除了防禦魔法,竟一點攻擊魔法的東西都找不到,可底下那堆畜生仍不斷跳上窗台,無奈中,他勉力再次施出防禦魔法,微弱的藍光在黑夜中搖搖欲墜,他將目光投向天空——星空中,兩顆星辰逐漸接近,咫尺之隔。
就在幾隻暗夜毫無阻隔地跳上窗台時,天際的兩顆星終於相會,在這千鈞一發之刻,天地間,數道雪亮的白光落入凡塵,傾刻間,平原上的小鎮籠罩在一片漫天的白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