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的身體吧!人類的肉體應該能補充我所失去的能量吧!”
“嗚啊——”
一聲振聾發聵的嘯聲從水龍的大口中衝霄而出,同時水龍怪嘯著朝著傑斯飛去,邊飛邊發出一陣陣壓抑著的可怖笑聲:“嗬嗬,別害怕,肉體隻是一副軀殼而已,遠不及靈魂那麼珍貴,失去了肉體,靈魂才能永生!”
傑斯驚覺這恐怖沙啞的聲音在自己身上每一個部位碰撞著、共鳴著,此時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跑,跑得越遠越好!於是他顧不上之前見到水柱時嚇得丟棄一旁的弓和刀,也顧不上之前被嚇得跌坐在地時弄的滿身泥,手腳並用地慌忙逃走了,隻留下他印在潭邊的一串腳印及手印,而他的嘴也很配合地與水龍的怪嘯一起發出了驚悸的叫聲。
“哈哈哈——”見獵戶的狼狽樣,水龍發出一陣陣的怪笑聲,密林中心充滿了人的驚叫及不知物體沙啞的怪笑聲,回蕩在這繁葉遮天,盤根錯節的密林中,陰冷濃密的白霧隨之遊弋翻騰著,其間一道幽藍的光扭曲閃爍著……
在傑斯連滾帶爬地回到村莊時,村裏的人們看到的不是平素裏精神抖摟的獵人傑斯,而是看到一個全身沾滿猩臭黑泥的野人,他身上的黑泥裹著綠色的碎葉及因驚恐而沁出的汗水,再加上一張慘白的臉和一雙睜大的藍眼,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和恐懼,就這麼一個人,帶來了全村人二十多秒的沉默,也許也帶來了村子存在以來第一次集體思考,但最終也是最切實際的改變是——這一天被永久性地載入史冊,因為就在這一天,附近十多個山頭,共三十六個村落一同聽到了從密林中心傳出的長達二十多分鍾的淒厲鬼嘯。
聖曆二七一一年五月十日,史稱逢魔之日,不過這也隻是在野史或吟遊詩人的歌聲中出現過。
深夜,就在獵戶傑斯手端一碗自家釀製的水酒向周圍一圈村民畫蛇添足地大侃著白天遇險的情形時,密林中心那道藍光在徘徊了一整天後,在月華中悄悄地沒入幽藍的水潭裏。
在不同往常的一片寂靜後,隱隱地,從水潭那泛著銀光的麵上升起點點藍光,逐漸地,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藍色光點從潭水中徐徐升起,緩緩漂浮在水潭上方。
夜風襲來,在光點中帶起陣陣微型旋風,似乎有一支夢幻舞曲在此奏響,充盈著整個密林中心的水藍色光點如蝴蝶般翩翩起舞,與此同時,水潭中發出一道水藍色的光芒,刹時整個水潭在夜空下變成了一塊發光的藍寶石。
突然,一股粗大的螺旋狀水柱在那片絢爛的藍光中升起,水柱漸漸如蠶繭抽絲般分離,光芒也漸漸淡去。在最後一條水帶同藍色光華一起沒入水潭中時,一個令人驚詫的生物伴著嫋嫋白霧和滿天光點,輕輕地從水中走出。
這個生物沒有長角,也沒有鳥一樣的翅膀,更沒有鋒利的爪牙,他有的是一頭及肩的茶色長發,發絲在銀色月光下竟散發出點點金色的光芒;瑩白的皮膚覆滿了略顯修長的身體,一雙如夜空般沉靜深邃的黑眸閃爍著佻皮的光芒。
他彎腰拾起白天獵人留下的刀,薄唇旁拉開一個淺淺的微笑:“哎,沒想到這麼膽小,我隻想嚇嚇他而已。”
說話的是一名人類男子,有著勻稱或者說對於男性而言不太顯眼的身形,赤身裸體的他在寂靜的夜空下,看著右手中的刀,靜靜地回想著什麼。突然,他猛然抬起頭,開始喃喃自語:
“獵人問我是誰……那麼,我……是誰呢?什麼人?”他用左手將額前散亂的頭發撫至腦後——這個動作讓他的思維略有停滯,因為這個略為懶散的動作讓他腦中閃過一些畫麵。但僅過了幾秒——
“啊,以後再想吧,這個問題不重要。”
“不行!這可是至關重要的問題,不可擱置!”
“……當務之急應該是找一件衣服穿上!”
………………
就在他好不容易結束自我鬥爭後,他突然抬頭望向繁星密布的天穹,目光似乎穿雲破霧,越過無數星係,直達無垠星空中不知名的角落。在那裏,一個生機勃勃的年輕星係正依照著宇宙中永恒的法則散發著她的無窮魅力。
“我知道我是誰了。多麼愚蠢的人。”
這個來曆不明的男人赤身裸體站在密林深處的水潭旁,眼望天空,卻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