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件,先不說,曾山現在根本無法掌控遼東,幾次文官、武將的會議,看上去一眾人等對自己恭恭敬敬,但實際上,政令下達,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推諉理由,讓你有怒發不得,有氣生不出,隻能憋悶著等待時機;
當然曾山知道,並不是龍致遠在背後玩的花活兒,故意使壞。而是因為,這邊地遼東多年來受到外敵入侵,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性的排外心態,如果沒有本地豪強的支持,根本打不開局麵,而這個切入點就是龍致遠,所以他才有拋開一切事物,急切同龍致遠見麵的因由。
現在見麵之後,這方麵的事情還沒有談,他這個巡撫如何能夠得到龍致遠的幫助對遼東實現控製,進而又不威脅龍致遠自己的利益,讓兩者之間能夠相輔相成的得到互補,龍致遠就拋出了這麼一個立縣的議題,等同於送了一個大大的功勞給他,讓他能夠獲得開疆辟土的殊榮,在明史之上都會留下痕跡和烙印,對日後的前程大有補益,他怎麼能夠不開心呢?
隻是這份開心的背後隱藏著不安,正所謂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更何況龍致遠這中什麼都算到死的小狐狸呢?想必這麼大的好處肯定不會白白送給自己,一定有要求的,隻是不知道他對自己能有什麼要求,自己要付出何種代價?
“上書不是問題,化外之民心念國朝,仰慕大明文化,想要歸化大明這是好事情嘛,隻是老夫高高繼任,這些事情乃是賢侄一手操辦的,沒有半點功勞,怎麼好冒此大功呢?我看著上書還是以你為主,老夫聽聞你獲準了直接上書皇帝的特權麼?完全可以自己上奏,不需要經過老夫我的手,多此一舉嘛~!”反正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曾山也不愁會飛走,所以根本不急,隻是慢條斯理的在哪裏推搪著。
點了點頭,龍致遠倒也不同他虛與委蛇,直接說道:“伯父這話說的是,雖然這份功勞算不得什麼,但是也是邊關不少將士用鮮血染紅澆灌出來的,為了實現這份榮耀,死了不下千人,他們都是大明的勇士,國家的棟梁;
小侄是內臣,不是外臣,有些東西內臣提出來的必然遭受外臣的天然反對,如果小侄上書,擔心會落下口實,給人尋找各種借口汙蔑功臣,進而詆毀這次立縣,將一樁原本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硬生生的摧毀了,更加讓所有立下了功勳的將士們沒有辦法得到賞賜,如此才真的是讓小侄決然不能忍受的事情,沒有臉麵去麵對死去的戰士和英雄們;
而解決這件事情,隻有世叔您了~!您是朝廷的巡撫,是這遼東百萬生民的當家人,隻有您才有,才能夠合法,合情,合理的將這份奏請立縣的上書遞上去,才能夠將不和諧,以及反對的聲音降到最低,才能增大立縣的機會,不至於成為一些蠅營狗苟之徒的政治犧牲品;
所以,世叔讓有功者得到獎賞,讓立縣的事情能夠順利通過,這就是您的最大功勞,怎麼會沒有功勞呢?我看,不但有功,而且要占首功才是正理呢~!”
話說得漂亮,但是曾山是什麼人?那也是名利場之中的老油條,更能明白這背後擁有的深意是什麼。說透了,先拋開自己得利一說不談,曾山來了遼東,就立刻參與到了龍致遠所推行的這個關外立縣計劃之中,會讓人有一種曾山已經同龍致遠合流的感覺。
恐怕這也是龍致遠所需要的,所要營造的態勢吧。想到這裏,曾山暗歎,這件事,恐怕自己還真的有擔待下來,隻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呢,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同人合流了?沒有自己的立場了?這曾山心中總是有著一股不爽的氣流頂住了似的。
龍致遠見曾山久久不肯接話,知道有些話還要說的更透些,是曾山非常想關注的,又想得到的,所以接著往下說道:“世叔到了遼東,小侄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激動,我在這裏表個態,這遼東關內的事情,一切都聽世叔的安排,您有什麼需要侄兒做的,讓侄兒往東,絕不往西,您讓侄兒往西,但凡侄兒往東看了一眼,都是侄兒的不是~!”
心中苦笑一聲,曾山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總是要開口才是。沒看到人龍致遠已經表態對自己在遼東全力支持,雖然言下之意是隻是關內的事情,但是關外的事原本也歸不了他曾山去管,自然而然的曾山也不就不在意,如此大功勞,加上表態,讓他再沒有堅持的立場了。
麵上露出欣慰的容顏,曾山說道:“瞧瞧你說的,你是皇上的人,那裏輪得到我差遣?這不是要我犯錯誤麼?不過呢,我初來乍到,這遼東兩眼一抹黑,正是需要你這種熟悉本地情況的地頭龍給我點撥一二才是,以後還要多多向你請教呢~!”
龍致遠知道曾山這麼說,等同於立縣的事情他已經接了下來,心中石頭落地,這種事情,你曾山為了利益接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必然有第三次,嘿,等你為了利益接成習慣之後,想再從我這邊脫身出去,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