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月房間裏的炕,終於在今年第一場雪來臨之前給盤好了。

原本就慵懶的她,現在更是躺在上麵不想起來。

“小月,你得起來了,今天是你去縣裏的日子,大隊長讓戚知青送你去公社,高主任會跟你一起去。”

方清給顧夕月挑衣服,怕她冷,還給準備了手套帽子。

顧夕月瞧了一眼她拿的都是今年新做的,鼓了鼓腮幫子:“你那肯定有打補丁的舊棉襖,借我。”

“不穿新的?”

“太打眼,容易被蛐蛐,到時候我還得哭。”

方清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著。”

她來去匆匆,很快就提溜了一件藏青色棉襖過來:“雖然有幾個補丁,不過裏麵的棉絮是新的,挺暖和的。”

顧夕月抱著她都不樂意撒手:“阿清,你怎麼那麼好,真是便宜了陸向前那個混蛋。”

“慣會胡說。”

兩人插科打諢了一般,顧夕月洗漱完往兜裏塞了幾個雞蛋,挎包裏還塞了點雞蛋幹,就拎著錢萊出門去了。

“不是!你為什麼還要帶上我啊?”

錢萊委屈,他房間大,也沒炕,冷呼呼的,現在還下雪,一點都不想出門。

“誰讓你認得你的好薑爸爸。”

“.....”

算了,他就知道這人心黑。

大隊長看到錢萊一起去,也見怪不怪,還樂嗬嗬道:“該去,見識見識世麵是好事。”

顧夕月一坐上牛車就大腦放空,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心跳,不然大冬天一直畏縮畏腳,也不是個事。

到公社看到拖拉機,顧夕月隻覺得兩眼一黑,不暈車是真,但是冷也是真。

好在出門的時候,她還拿著軍大衣,哆哆嗦嗦的蓋在她跟錢萊身上。

兩人想說話,結果那聲音大的...

等到了縣裏,人凍麻了,連耳朵都是嗡嗡嗡的。

高主任也陪著一塊坐,臉都凍僵了。

顧夕月迎風流下兩行淚,她也太苦了,所謂的個人先進,不要也罷。

等她上台的時候,發現邊上都是老同誌,一個個鬥誌高昂,精神飽滿,她混在裏麵,就跟鵪鶉似得。

有幾個好事者上下打量她,還時不時小聲議論她。

“她不會是走後門被評上的吧?”

“我瞧著像,別的女同誌可沒這麼年輕的,我估計是靠出賣身體爬上去的。”

“我也覺得是,不然...”

對方話還沒說完,顧夕月就把兩人踹下了台後,就捂著胸口直落淚。

來給人頒獎的領導都嚇了一大跳。

高主任兩眼一黑,體會到大隊長當初的那種絕望感。

縣委主任看著地方發出哎呦哎呦慘叫的兩人,怒斥道:“怎麼回事?”

顧夕月顫抖著手,咬牙切齒道:“我鬥膽問一下領導,我顧夕月是靠著身體才被評上個人先進的嗎?”

所有人麵麵相覷,這下好了,縣裏幾個領導麵黑如墨,高主任臉色也變得難看。

錢萊一直在下麵角落坐著,看到顧夕月踹人就知道有事發生,聽到她的話哇一聲哭了:“小月姐你明明不畏生死幫著抓人販子,幫著揪住特務,還帶著大隊的人搞創收,你那麼好,他們卻那麼說你,這個醬咱們不要了,咱們去找錢司令,他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他雖然在哭,不過把顧夕月做的事情清清楚楚說出來,還說明她有後台。

縣裏幾個領導頭皮發麻,這怎麼還扯上軍區?

顧夕月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眼淚跟決堤了的洪水一般肆意橫流:“我為什麼要來這被人侮辱,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哥,高伯伯我要找我哥。”

高主任眼眶也發熱,上前安慰道:“小月,顧團長在軍區出任務,不能受到幹擾。”

錢萊小聲道:“那顧政委不出任務,找他。”

高主任一噎,咋還能鬧到顧國盛那呢?心情很複雜,又惡狠狠瞪了地上兩人一眼:“你們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造謠一個小同誌,你們的先進到底是怎麼評上的?”

縣委主任:這好像是我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