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解放牌汽車下飛出揚起的灰塵滿天飛舞,嗆得吉普車裏的上校團長拿出手巾捂著嘴:“嘰嘰唔晤”直叫“中國佬,太可惡。”這時,又傳來女戰士哈哈大笑聲。大約跑了七、八公裏路,上枝團長這頭蠢豬被激怒了,拉長了臉,拔出了腰間那支小左輪,“呼呼”二聲沉悶的槍聲蓋過汽車的發動機聲,這時響起女戰士的尖叫聲。老班長巳打開左車門,一手捂住方向盤,剛探出頭去,“呼”地一聲,老班長迅速地斜倒下去。太陽穴冒出一股鮮血緩緩地流滿了臉,方向盤失去了控製,後麵傳來一陣猙獰的狂笑和女兵們的慘叫聲。一團怒火在新兵的胸中騰騰升起,複仇的烈焰使他忘記了世界上的一切,他迅速地取下掛在後麵的衝鋒槍,壓上一棱三十發的彈夾,把保險開在連發上,踩住了刹把,一腳猛力踩開右車門,緊咬牙根,飛步下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後麵的吉普車緊扣扳機,一束怒火猛噴過去。即時,後麵的玻璃窗破打碎了,在同一瞬間,吉普車裏的上枝團長和他的部下三個人橫豎倒下去,烏黑的血還在排泄,血汙戳滿了全車,車子失控破摔下溝坎裏。新兵餘恨未消,又衝上汽車再裝上一夾子撣,火焰又朝吉普車傾瀉過去,上校團長和他的部下,身上都已象蜂窩一樣,布滿籟窿,血肉模糊,咧著嘴去見上帝。至此,新兵的大腦才清醒過來,轉身跑回駕駛室和女兵一起抱起老班長還帶著溫熱的體軀,嚎啕大哭起來。新兵從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沉默著站了起來,咬破了嘴唇,用萄抖的手在樹上一刀一刀地刻下了公元一九七三年六月六日這個記著仇和恨的日子。
這時,跑來了一大群越南兵包圍了汽車,新兵被迅速帶上手銬,拉走了。此刻,第一個跑到前來救援的汽車團長麵前的女兵便是“長睫毛”的女兵,她搖著胡子團長的手臂悲泣著:“團長,一定要救他,他是一個非常非常勇敢的人呀!”團長急躁地來回踱著步,突然問她:“你是他什麼人?”“我,我,我是他的戰友。”經過我們的多方營救,新兵出獄了,第一個抱著一大束鮮紅的雞冠花跑到新兵麵前獻給他的還是“長睫毛”的女兵,他們就這樣認識戀愛起來,後來,隨著日月的增長,這朵愛情之花在他倆的培育下,呈現了玫瑰色般的鮮豔。
後來他倆結婚了,正當這朵愛情之花就耍結出嫩緣果實的時候,白衛反擊戰開始了。晨光中,他倆站在友誼關前一輛汽車旁依依惜別。“長睫毛”的女兵已是話務排排長,苗條的身材正凸著大肚子,可以看出已是臨月了,很快一個粉紅的嬰兒便會哇哇墮地,降到人世了。女的沒有流淚,一泓秋水似的眼睛深情地盯在男的臉上,手上緊緊地攥著一束血紅的雞冠花,竟無語凝噎。此時,她想緊緊地抱住丈夫,不讓他走,可她覺得不應該這樣做。男的用深沉的喉昔說:“你快生產了,我其舍不得離開你,想依偎在你的身旁,悉心諦聽兒子剛墮地的哇哇哭聲,真想興嚐做爸爸是什麼滋味,可是強盜偏偏不想給我們這一切!”“去吧,去吧,把這一切奪回來!”妻子的淚水在眼眶裏打漩渦,一圈又一圈,可就是沒有湧出來。她又用沙啞的聲音說:“待到凱旋之日,再讓你親親咱們的小寶貝。”
丈夫心裏一熱,緊緊地擁抱了妻子,妻子悄悄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又馬上推開他,用手指著離他們隻有幾公尺近的隊伍。可丈夫卻不顧這些,生硬地摟住了妻子又親了一下。
妻子把緊握在手裏的一束血紅的雞冠花插在車頭上,丈夫深情地用手撫摸一下花朵,馬上飛步地衝上汽車,匆忙地走了。“以後——”
“以後他倆怎麼啦?”戰士們搶著問,恰巧此時,通電員氣喘喘地跑到他們跟前,傳達了:“情況解除,馬上繼續前進,”的命令。故事還來不及聽完,戰士們急速地跳上汽車,急忙上路了。
高峭手上夜光表的指針已掛在一點零五分的碼上,必須盡最快的速度前進,黎明之前才能到達目的地。“排長,你困了,讓我替你開一會吧。”洪海對高峭懇求著。“不,這路我比你熟悉,還是我開吧,你先休息一會兒。”洪海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是拗不過排長的,他的眼睛濕潤了,心中的狂浪衝破了三天來築起的思想防線:兩天前的拂曉,他們在行進中,碰見了高峭妻子所在的話務排,高峭接到妻子生了一個胖小於的喜訊,戰友們紛紛向他祝賀,他更是高興得象個孩子蹦跳起來。話務排的代理排長悄悄把洪海拉到一個僻靜的山地,淌著滿把的淚水,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清息:
聽著聽著洪海的臉色由紅變白,他已代高峭承受了痛苦的襲擊。他的眼前浮出一幅慘景,高峭的妻子在丈夫出芙之後,領導看到她快臨產了,勸她離開,但她一直不願離開白己的崗位,就在友誼關前一所木屋內,高峭的妻子剛剛生產,她輕輕地親著懷裏的嬰兒,露出了笑容。突然,越寇的炮火從一個高地偷偷地傾瀉過來,木屋成了一片火海,高峭的妻子倒在血泊中,隻搶救出繈褓中的嬰兒。剛剛墮地的嬰兒失去了母親,哇哇地哭著,拇紮著……。洪海不知流了多少淚於摸回汽車旁,看見高排長呆在駕駛室裏,他的耳朵又響起話務排長的聲音:“你是他的助手,一定要暫時保密,好好關照燈排長。”高嘴臉色蒼白,雙眼充血,雙手攥著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