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笙可是在舒家宅子裏住了二十一年的,院裏別說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就是哪兒多長出來一根草多出來一棵樹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尹行一提什麼契機點,舒笙第一時間就想起來一樣東西。

這東西他在鶴歸山的書閣裏的時候跟尹行說過。

在鶴歸山之行之前,舒笙並不知道他爹會什麼奇門異術,也並不認為他們家和別人家有什麼不同。

他就記得小時候他爹教他識字教他念書,教他如何為人處世,甚至是教會他平安恬淡的過一生,不追功名利祿,不求榮華富貴。

回憶起來全都是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記憶,家家戶戶父母的期翼總是那麼大同小異。

在舒笙四歲多的時候,他爹曾從不知何處運來一塊大磨盤。

那磨盤很大,約有一米見方,運回來的時候就擺在院裏的桃花樹下,舒笙那時候正是天真好動的時候,還曾爬上去玩兒過睡過午覺,就覺得那上麵繁複的花紋格外的好看,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一種很古老的花紋了。

後來,他爹找來工匠,將宅子裏那片池塘中的水放幹,將那磨盤埋了下去,用泥掩好,再添上水,養了些小小的錦鯉。

舒笙問過他娘那是什麼東西,他娘曾告訴他,那叫千機輪,鎮宅用的,還說他還小,不懂這些。

自那後,再沒見過什麼奇怪的東西,要真論起來,還就這麼一樣稱得上是奇怪的。

尹行就見舒笙坐在床沿上發呆,似乎在想些什麼,就輕輕的拍他一下:“想什麼呢?”

舒笙仰頭看他,逆光之下這個男人似乎又長的硬朗了許多。

一個晃神,舒笙差點忘了自己剛剛所想。

尹行見他看著自己發呆,便笑,一手捏著它下巴問道:“幹嘛這副眼神?”

“啊呸。”舒笙在心裏默默的呸了一口,暗道自己胡思亂想什麼呢,瞪了他一眼道:“還記得千機輪嗎?”

“千機輪?”尹行摸著下巴眯眼,想了想,點頭:“記得,你之前說過。”

“嗯。”舒笙點頭,問他:“你說那個點會不會就是這個東西?”

尹行沉默了會兒:“不是說埋在下麵的嗎?難道說被人給碰了?”

舒笙道:“也是我疏忽,我之前將宅子賣掉,可沒說不能動水池,萬一要真是他們填了池子,十有□□便是那個東西出了問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家有什麼奇特之處了。”

既然舒笙這麼說了,尹行也沒有什麼是不信的,畢竟在舒家最長的時間正是這書呆啊。

尹行便拿起外衣道:“你先睡,我去看看木青他們,跟他們一塊兒去找,實在不行我去把現在這個時間的石頭盤子弄上來,就不信回不到正確的時間了。”

“哎。”舒笙皺著眉拉住他袖子,略有幾分擔心道:“那要是萬一再出什麼意外呢?”

“還能有什麼意外。”尹行苦笑了一聲,傾身過來在舒笙臉頰上親了一口,道:“不試難道我們就這樣,奇奇怪怪的等五年?再說了,就算真有什麼事兒,我都不會丟下你就是了。”

舒笙被尹行偷親得手,紅著臉擦臉蛋,氣呼呼道:“懶得理你。”

尹行卻高興,笑道:“行了你先睡,我明天早上就回來。”

說罷替他仔細關好門窗,下樓又囑咐小二待會兒給他送點兒宵夜上去,便向舒家宅子走去。

舒笙一個人坐在床邊上發了會兒呆,待到反應過來尹行真的走了之後,才去洗漱。

若山縣是個大縣,這處民風開放,晚間依舊有許多百姓在街上行走,還有些擺攤賣些小玩意兒小吃食的,遠處河裏聽著幾艘遊舫,坊上有姑娘在談琴唱曲兒,論熱鬧半點兒不比鬆月差。

尹行從一家鐵鋪經過,買了幾把鐵鍬帶上——待會兒挖泥要用。

等進了村子,整個村子裏已經相當安靜了,舒家宅子的門口上還亮著兩盞白燈籠,門院兒卻也都關了。

尹行過去也沒敲門,直接翻牆而入。

屋頂上坐著百無聊賴的木青和悶葫蘆木辰,兩人一個躺在屋頂上看月亮,一個坐在那邊瞅著下邊院子裏泛著水光的池塘。

尹行站在下麵眯眼瞧了瞧,木青看見了,就衝他招手。

尹行一躍上了屋頂,把手裏拿的鐵鍬扔給木青,問道:“水牧呢?”

“在下麵呢,他家有個弟弟,所以照顧小孩有一套。”木青指了指下麵,接住鐵鍬疑惑:“這什麼呀?”

“待會兒挖坑用。”尹行拍拍手,又看木辰:“看出什麼了你?木頭?”

尹行很少叫他木頭,木辰這人雖說是沉悶了些,但是要論敏銳沒人能比過他,就是木訥,有啥事兒都不說。

尹行一旦喊他木頭,就是讓他說說了。

木辰抬頭看了尹行一眼,指了指水池道:“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