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算是個挺無聊的段子,但現在想起來,我卻是真的又開懷地笑上了一回呢。
“哥,有開心的事麼?”
是世勳慢吞吞的聲音,他仍擺弄著手機,淺淺地往我這邊偏了偏頭。
“沒,沒什麼。”
我把腦袋湊過去,看他弄得花花綠綠的屏幕。
他正在搜歌,一首中文歌,我給他聽過的——《讓她降落》。
那時候在上初中,電視劇還在看中央8套,播的挺熱的有部劇叫《金粉世家》,我斷斷續續地跟著我媽看過幾集。那時候小,看不懂張恨水那些個鴛鴦蝴蝶恩恩怨怨的劇情,作為腦子裏隻有足球籃球乒乓球的熱血男兒,也根本對此沒啥興趣。印象挺深的是女主角的長相,很美很純,再有就是主題歌。
記得那時,《暗香》的的確確是在各種音像店裏放了好幾年呢,沙寶亮也借此紅透了半邊天。
而我卻獨獨喜歡片尾曲。挺冷門的一首,唱這歌的人也不怎麼有名,但我就是喜歡。
手機裏的歌換了又換,自始至終都沒換掉的,就隻是這一首了。
“在韓網上找不到下載的。”我笑著揉他的頭發,“你要是想聽,我copy給你就好了。”
“嗯……我就是想找找歌詞來著。”
吳世勳聽歌有個習慣,就是一邊看歌詞一邊聽,這個習慣讓他的寬屏手機耗電量猛增,經常撐不到一天就早早的沒有電了。對此,我的解釋是,他的韓語還沒有好到能聽得懂歌詞的程度。
“哈哈,那更找不到了的。這歌沒有韓文版啦。”
“我在中國網站上找呢。”他將屏幕擺到我麵前。藍藍白白的一片,是被瀏覽器翻譯的亂七八糟的百度。
“行啊,會用‘度娘’了都。”
可是他擺弄半天,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度娘是不認韓文的。
“好啦好啦,別弄了。”我拿過他手機來,鎖屏,裝進褲袋。“改天我給你翻譯。”
“那你現在翻啊。”
“現在,記不住了。改天吧。”
“又不知道改哪天了!你從來都沒準!”他嘟囔一遍著,一遍從我上衣中摸出我的手機,熟門熟路地打開音樂播放器,插上耳機,不再理我。
不過是放飛的風箏
怕你心痛才自由
記憶的線索在你手中。
我也不過是一隻風箏,一隻虛偽的,自由的風箏。
我轉頭看著世勳的側臉,雕刻般的五官在黃色調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精致。他的眼睛安靜地閉著,睫毛輕輕地顫動,身體隨著輕柔的呼吸緩慢地起伏,很投入地聽著那首他聽不懂的歌。
我感覺自己的嘴角在上揚。
啪——
“啊,對不起對不起!”
旁邊響起了騷亂。伯賢隔著鍾大在跟燦烈玩鬧,不留神打碎了個玻璃杯。經紀人還在跟助理說話,狠狠地瞪了一下伯賢,沒再說什麼。
碎了一地的玻璃,幾雙手笨拙地收拾著。
我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那碎片上。
黃色的燈光被割裂成斑斕的碎片。
啊,好想喝酒啊。
我突然這麼想著。
14:00
於是,我喝醉了,很不負責任地喝得爛醉如泥。
恍惚中,能感覺到是吳亦凡背著我。
我跟吳亦凡從來不會黏在一起,這不僅僅是要配合公司,也算得上是我倆的本色所致了。他雖然生在廣東,但也許是經曆得多了,就顯得不像南方的男孩子那樣細膩安靜,沒有那些個柔軟的玻璃心什麼的,反倒是多了些北方爺們的粗獷豪放,朋友哥們間,總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偶爾一起喝喝酒,抽抽煙,或是靜靜地站在樓頂看著陌生的城市——就是他表達情感的方式。
他和我的關係絕對不是最近的,但對我來說,他卻是隊裏唯一一個能一起喝酒的人。
這不是我第一次喝掛,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背我。
剛帶著一輯回歸不久,那個漆黑的夜晚,那次史無前例的爭吵之後,明明知道第二天又要打歌又有電台節目,我卻還是喝得爛醉。
那是我第一次醉酒。
偷偷摸摸地翻牆出了宿舍,隨便找了間路邊的小鋪,要了幾瓶燒酒。
他卻隻跟老板要了一個杯子,給我,然後自己跑去便利店買了包煙。
我上來就連幹三杯,十分不滿他一人在旁邊吞雲吐霧,將一瓶未開的燒酒推到他麵前。
“一起喝啊!”
他卻不為所動,撣了撣煙灰,給我的杯子重新滿上。
“今天就你一人喝,要是我倆都掛了,還怎麼回去啊?”
如果說俊綿做隊長是因為資曆最深,那吳亦凡的隊長就是實力爭來的。成員們聽他的話,可不僅僅是他187的個子和時不時擺出的一張撲克臉。
他從不愧為隊長,因為不論在何時何地,他都是我們12人中唯一能始終保持冷靜的。
有他這句話,我就可以安心地將酒當水來灌。
據說,醉酒是除了死亡和吸毒之外,唯一一種可以脫離現實的方式,它可以讓我大聲地喊出我想說的話,喊出那些壓抑在心中的事。
它可以讓我開懷地大笑,也可以讓我毫無忌憚地痛哭。
我想嚐試一下。
模糊的記憶中,我在他背上胡言亂語,哭得像個孩子。
他的脊背是那麼僵硬,腳步是那麼緩慢。
“鹿晗,你不會是當真了吧?”
他一遍遍地問著我。
那聲音像是在空中盤旋的禿鷹,犀利地窺伺著我的內心。
我沉默地趴在吳亦凡的背上,感覺四周明明暗暗,上車,下車,進賓館,進電梯,出電梯,進房間。
他將我放在床上,招呼著燦烈去要蜂蜜水,自己則在床邊坐下。
“我不喝……你……也走……”我費力地開口。
“……我留下來照顧你。”他說,“難受嗎?要不要吐?”
“……要……”
“我扶你去衛生間,”他架起我,慢慢地移動到衛生間。
我推開他,虛弱地趴在馬桶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