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慶十年,神州之地分立九州,設九大仙府,庇護生靈。
禦仙山九座,存浩然之間——紫虛,長生,昆侖,蓬萊,太白,天塵,玉玄,泰、蜀。
當中,紫虛為首。
九大仙府可通天地、窺天機、修天命、成神仙。
行大道、匡正義、世人崇拜。
紫虛山,臘月初七。
是夜,月明星稀,向來晴朗的幕布忽地陰沉下來,空氣渾濁,接著便是落下鵝毛般純白的雪花。
六花疊降,四野均沾,一夜白雪,將整個紫虛山覆蓋。
萬裏冰封,天地皚皚,仿佛要故意遮掩住什麼一樣。
著紫衣的紫虛弟子,飄逸的長發結起冰晶,枯藤柳編織的掃帚,在誅妖台上仔細地清掃著。
仙閣裏,陌塵軒立於拱窗前,眉目比漫天的冰雪還要冷。
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精雕玉琢的臉上布滿惆悵。
“仙尊,會審即將開始。”
門外傳來弟子通報,宛若淩刺刺入他的眉心。
沉默須臾,他仰頭注視著蒼茫的天空,唇角掀起一抹不可理解的笑容,轉瞬即逝。
與此同時,由三道縛妖鎖纏住,置身九重天的鳳挽歌,在紫虛弟子押解下來到了誅妖台。
單薄柔弱的身子,晃晃悠悠走在最前方,每走一步都仿佛要栽倒下去。
手腳上的鎖鏈,伴隨身子搖晃敲擊著清脆的聲響,在肅殺冰封的世界中顯得更為蒼涼。
“挽歌,你萬萬要挺住。”
“即便你身懷妖族血脈,如今卻是凡人,哪怕不再是我的妹妹,也永遠是我最親近的人啊。”
在她身後的仙府弟子陸青雲含淚說著。
聲音很輕,好似落入湖中的雪花,連一絲波瀾都未能掀起,即消散在風中。
鳳挽歌聞言,駐足腳步,縛妖鎖層層纏住的身軀,在雪中閃著微光。
毫無血色的麵龐下帶著幾分憔悴,夾雜著‘叮叮當當’不斷敲擊的鎖鏈,不知情者,真會誤以為是哪個迷失人間的仙子。
一眾弟子也跟著停下步子。
陸青雲慌忙拭去淚痕,偏過頭,生怕鳳挽歌會轉身。
果不其然,她微微側動身子,蒼白如紙的麵色下掛著燦若星辰一樣的笑容。
眸中似有光帶閃爍,粼粼明光無法掩蓋。
陸青雲怔住,如失了魂,他從未見哪個即將受審之人能如此從容。
見他如此,鳳挽歌悠然止笑,幹裂的唇角輕輕嚅囁:“我始終記得,你曾說過要教導我內府弟子方可修行的斷情劍。”
他木訥點頭,清秀的臉上強行擠出笑容:“待你掙脫這縛妖鎖,我便親自教你!”
忽地,凜冽的風劃過耳畔,將陸青雲溫柔的聲音攪動粉碎,衝刺著她的耳膜。
一切記憶被瞬間瓦解、扭曲,再重組,大腦恍若要炸裂般疼痛。
鳳挽歌不得不跪在地上,重重的鎖鏈砸得積雪飛揚,沾染在血漬斑駁的裙上,似給她披上了一件純白錦衣。
“你怎麼樣?”
陸青雲趕忙蹲下扶住她肩。
肩上傳來的溫熱感覺,令她恢複些許神智,勉強睜開一對如水眼眸,緩慢搖頭。
但那陣冷風,卻讓她封閉已久的心門,亮起燭火。
繼續往前,鐵索敲擊著台階,擦出微弱火花。
誅妖台共三十三階。
一路向上,腳下冰晶綻放,步步生蓮,在雪中更加晶瑩。
許久,立於誅妖台上,誅妖咒刻在麵前的石柱上,字字珠璣。
“仙道逆塵,違逆者,是為妖魔;妖魔者,禍及蒼生,唯滅之,可保九州天地。”
鳳挽歌幹涸的唇角浮出一抹苦澀與諷刺。
唇角蠕動,吞吞吐吐之間,是‘妖魔’二字’,便無悲無喜地笑了。
八大仙府上仙,皆立於誅妖台兩側,中間留有一條寬敞的走道,地上浮雕足有千蓮,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