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出坑時天已發白,遠處的村子裏響起公雞的啼鳴。渾身是土的馬進指揮大家掩埋了現場,從兜裏掏出一支長長的手電筒,衝東麵晃了三晃。就見晨光裏搖搖晃晃地開過一輛白色的重慶長安牌警車。車子停好後,從車上跳下兩個全副武裝的公安。走在前麵的是一個略顯肥胖、英俊魁梧的漢子。他衝著馬進說馬兄弟,今天戰果不錯吧。”馬進低頭哈腰地說徐隊,今天運氣好,弄出不少東西。您先看看貨。”那位徐隊掃了一眼堆在地上髒兮兮的古董,不緊不慢地說:“東西不錯,咱也不用多講了,老規矩,估個價對半開。”說完,他繞著那堆貨走了一圈,又說我看就算個十萬吧,你給弟兄們五萬,七天後交錢。”馬進連忙說還是徐隊罩著咱,沒問題,就照你說的辦。”幾位公安走後,他們又趁著夜色,在天明前把東西運回了馬進家裏。
幾天之後,馬進交給大牛三千元,告訴他是這次挖墓的酬勞。
看著大牛手裏拿著的那一摞新版的百元大鈔,娟子激動地抱著大牛,像一個孩子似的笑了。
此刻,在淡淡的月光下,他倆都陶醉在一種收獲的滿足之中。而這種滿足又衝淡了娟子心頭微微泛起的不安。她實在不願意破壞與戀人相見的歡愉心情。在一陣久別重逢的瘋狂渲泄之後,大牛躺在地上,頭枕著娟子的雙腿進人了夢鄉。看著大牛充滿朝氣的英俊的臉,娟子心頭那絲不安又重新升騰起來,使她產生了一種無名的恐懼。
娟子本能地向四周環視一下,但見灰蒙蒙的月光下,遠山近嶺,仿佛無數噬人的怪物,正從四麵逼過來,似乎要在頃刻間將他倆吞沒。
娟子一陣激動,她把大牛的頭抱在懷裏,一似兀鷹在護衛著雛兒,母親嗬護著寶貝,不管出現何種險惡的情況,都會拚死護衛他。
在不知不覺中,大牛跟著馬進“發展”已有三年時間了。這三年間,大牛已記不清跟著馬進盜過幾次墓,踩過幾次盤,他隻是知道,在他自己名下已存人十五萬元的人民幣。不過,馬進不讓他動這筆錢,要等他結婚時再使用。這天,正在家裏的大牛接到口信,馬進讓他速去家裏,說有緊手的事兒辦。
在娟子家的小廂房中,短暫的相擁之後,大牛告別了娟子,離開村。
這次大牛奉馬進之命,去省城送貨。
吃過晚飯後,馬進帶著大牛和劉賁還有三包貨上了事先租好的車子。出租車在蒼茫的夜色中向省城馳去。
大牛按捺不住好奇,拉拉馬進的胳膊,忐忑不安地低聲問:“哥,去了那裏俺做些啥?”馬進狠狠盯了他一眼,向司機努努嘴,虎著臉沉著聲說不要亂講話。”車子在平展展的一級公路上飛馳。大約兩個多小時,小車馳進市區。在馬進的指點下,車子飛快地馳進了晉華五星大酒店。馬進等三人下車後,住進了這家酒店。
窗外是華燈初放五彩繽紛的解放大道,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對著窗外喧囂的夜景,大牛的心又飛回那個靜悄悄的小山村。他想:娟子不知是在看那個收視效果很差的黑白電視,還是在那間小屋裏默默想心事呢?大牛想:一定要在結婚的那天,帶上娟子到省城逛逛,也在這酒店住一宵,讓心愛的人享受一下現代都市的文明。
晚上十二點,門外傳來兩長一短的敲門聲。馬進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低聲問誰呀?”門外一個沙啞的聲音回答道王老五。”馬進又問你屬啥?”門外那個沙啞的聲音答道魚。”馬進沒有再問,立刻打開房門。這時,門外走進兩個人來。前麵是一個高個子,頭發花白,背微駝,一臉高低不平的疙瘩,滿鋪在那張發紅的臉上,讓人一看就會產生一種倒胃口的感覺。跟在他後麵的是一個精幹的三十來歲的小夥,中等個頭,穿一身筆挺的西裝,秀氣的臉上架一副金邊眼鏡;一絲不亂的頭發,在燈光下微微泛著黑油油的亮光,白淨的脖子上掛一根小拇指粗細,金光燦燦的項鏈,少說也有半斤。十個手指有八個都套上了戒指,右手大拇指上還頂著個碧玉扳指,手腕上戴一架金黃色的勞力士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