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心有些亂。陳巧玉在戒備森嚴的開封府莫名失蹤已是自己的疏忽,偏偏那最有可能帶走她的疑凶白玉堂也尋不到下落,雖然包大人隻是麵色難看並未怪罪,他心中卻怎能不自責萬分。
一個人站在白玉堂曾住過的房間窗前,展昭心中尚且疑慮重重,雖說白玉堂與陳巧玉同時失了蹤影確有可疑,但自己總還是不願相信真是他將人劫了去。自己與白玉堂認識的日子並不長,但卻覺得他並不是個重心計的人,盡管時不時的挑釁、戲弄下自己,可那也不過是少年人的高傲心性作怪,並不意味著這人的品性惡劣。在了解了玉觀音之中可能隱藏著關乎三十幾條性命的秘密之後,他也看出白玉堂心中對自己之前的魯莽行為有所懊悔,現下又何以再做出這等目無法紀的荒唐之舉?
展昭心裏且暗自嘀咕著,餘光忽然瞥見街角處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逝,“白玉堂!”低低的念了一句,展昭一個縱身自窗子躍出,一隻腳尖不過在地上輕輕一點,另一隻便已經邁了出去。
白玉堂為什麼突然現身了?他想把自己引到什麼地方去?展昭心有所思,腳下卻絲毫不放鬆,牢牢的跟在那白影身後。
到了郊外一處偏僻荒涼的小土坡上,展昭遙遙的見那白衣人腳步漸緩,最後站定了,慢慢轉過身來。那是一張長得頗為端正的男人的臉,身形與白玉堂有幾分相似,隻是眉宇間少了三分白玉堂的英氣與颯爽,多了些滄桑與霸道的痕跡。
展昭心中略感失望,還來不及言語,男子卻先開口了:“展大人果然好輕功,若是再行幾裏,在下定是要底氣不足,唯有甘拜下風了。”
展昭拱手客氣道:“閣下客氣了。不知閣下怎麼稱呼,為何要引展某來此?”
男子微微一笑:“在下拓跋遠,賤名不足掛齒,此番貿然引展大人來此,不過是想問問大人,有沒有興趣與在下做一樁交易?”
展昭見他故意扮了白玉堂的裝束,顯然是知道自己想要找他,那也就意味著陳巧玉與白玉堂的失蹤與此人脫不了幹係,心中不由微微的添了一絲歡喜,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不知閣下想要與展某做筆什麼交易?”
拓跋遠重重的擊掌三聲,就有一名女子押著一人從遠處微微隆起的一個小土包後走了過來。
展昭定睛望去,隻見被女子押著走來的人頸間被一條金色的鞭子緊緊纏住,腳步微微有些踉蹌,一身原本幹淨飄逸的白衫已被有些發烏的幹透血漬沾染髒亂,臉上血色盡失,透著些病態的蒼白,若不是一雙眼睛還流露出幾絲自己熟悉的光芒,他幾乎認不出這就是一向儀表堂堂,風流瀟灑的錦毛鼠白玉堂。
見白玉堂這般狼狽的樣子,展昭的心不由一緊。想到也許就在白玉堂被人嚴刑拷打的時候,自己卻在懷疑是他劫走了陳巧玉與自己為難,胸中百轉千回的不知埋怨糾結了多少次,不由打心底裏生出一股愧疚之意,暗暗責怪自己實在有些小人之心了。
白玉堂的神智似是有些恍惚,但見了展昭依舊是一振,嘴角勉強勾勒出一個展昭熟悉的戲謔笑容:“貓兒……想不到這副樣子居然是被你先看了去,真是大大折了五爺我的麵子啊……”
雖然竭力佯裝的若無其事,略有些有氣無力的聲音卻還是暴露了白玉堂此刻的虛弱,展昭心中也隱約知道他此話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可其中也不乏逞強的成分,一時間胸內有如波濤翻滾,不知對麵前這個讓自己突然有些認不清,搞不懂的人說些什麼才好。
然而拓跋遠並沒有給他們許多時間敘舊。“展大人,在下一向是個公平的生意人,一個,”他說著指了指白玉堂,又指了指展昭,“換一個,相信應該是筆再公平不過的交易了。”
展昭略一沉吟,對拓跋遠道:“對閣下來說,這當然是樁合適的買賣,隻是展某又怎麼知道這其中是不是還有別的圈套,閣下又為何費勁心機的將人帶走了,現下又要求交換?”
拓跋遠微微一笑,語氣卻冷的像冰:“展大人隻需決定到底做不做這樁交易,其他的,就無需也無權操心了。”
展昭聽他這般狂妄的語氣,麵上依舊一派雲淡風輕,不見絲毫動怒的跡象,說出的話卻是字字擲地有聲:“對展某來說,這並不是最合適的交易,最合適的莫過於我一個人來,兩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