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間本有些事,智取要比力敵有用的多,芸娘便是深諳其中之道的一個人。但她也同樣知道,鬥智也如同比武一般,一山還有一山高,誰又敢說自己機關算盡,無人可出其左右?開封府的公孫策加上一個翻江鼠蔣平,兩個智囊現在恐怕已是連成一線,對於自己而言是大大的不利,隻怕過不了幾日,那白玉堂等不及傷勢痊愈便要追了上來。
然而這倒還不是芸娘最擔心的。畢竟他們在明,自己在暗,要想弄明白她的身份去向便足夠耗上些時日。現在最讓她擔心的反而是她曾經的同伴,拓跋遠。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與拓跋遠怎麼說也是同坐一條船上,就算那拓跋遠不過是個武夫,卻也不是全無心計,自己帶了玉觀音去往何處,唯有他最清楚不過。更何況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睚眥必報,現下一定恨極了自己利用完了他便過河拆橋,那麼,半道攔下自己,殺人滅口,再帶著玉觀音回去邀功便是再妙不過的一著了。
既然對於拓跋遠的心思了然於胸,便更要馬不停蹄的趕路。隻可惜,芸娘牽的是匹好馬,帶的卻是個不怎麼聽話的人。展昭因藥力作用失了內力,身上又帶著傷,本就不適合如此長途跋涉的奔走,再加上他有心拖延,而芸娘為躲追兵,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走官道,淨挑些崎嶇難行的小路,因而時間是沒少費,路卻不見得趕了多少。
芸娘也知道展昭是在繞著圈子與自己鬥心思,卻也不點破,隻是默默趕路,心中暗暗算著距展昭服下那顆藥丸已有些時日了,雖然現在看來除卻沒了內力,暫時倒也沒有什麼別的症狀,但又想起當初在堇莊的時候虹兒日日向自己報告的那些情形,想必應該離她想要的結果不遠了吧。心下略略有些寬慰,倒也不去催促太多。
然而那邊拓跋遠還全無音訊,久久不曾有所動靜的龐吉府中倒是迎來了一位貴客。
是夜。龐吉神神秘秘的差走了身邊的仆役,一個人躲進書房。隻見他將牆上的一幅字畫微微撩起,觸動了隱藏在其後的機關,牆角的書櫥便緩緩的挪開了些許,露出個僅容一人側身而過的洞口。摸索著穿過一段不算長的漆黑過道,四周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幽幽的燭火下,一個頎長的身影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龐吉眼前。
龐吉見了此人,竟頗為恭敬地上前躬身行了個禮:“想不到竟然勞動殿下親自前來,老夫的罪過啊。”
那人好似並不將龐吉如此謙卑的態度放在眼裏,隻是冷冷的笑了一聲:“龐太師何必這麼客氣呢。隻是玉觀音一事處理的如此欠妥,小王我也隻有走一遭了。”
龐吉額頭隱隱一跳,但卻還是耐下性子來溫語道:“是,此事確實做得不夠幹淨,隻是誰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姓陳的丫頭居然會把玉觀音給劫走了……”
微弱的燭光下並看不清那站在龐吉對麵人的麵貌,隻有一雙眼睛仿佛凶殘的狼一般,在火光的映照下隱隱散發出野獸所特有的銳利。“姓陳的丫頭?龐太師你真是上年紀了,怎麼都分不清真假,摸不透虛實了呢?”
龐吉聞言,心中微微一驚:“願聞殿下賜教。”
男人輕輕歎了口氣:“用藥施毒,天下無雙,玲瓏剔透,女中諸葛。這浩大的一片天底下,除了芸娘,又還有哪個女子值得小王我親自出馬呢?”
“這麼說,她與那拓跋遠是一路的?”
男人目光有些飄忽:“拓跋遠那個莽夫並不足為懼,小王我隻是想不通,一向處事八麵玲瓏的芸娘怎麼會如此不智的唱上一出窩裏反呢?有趣,實在是有趣極了。龐太師你且繼續按兵不動,隻消給我盯著開封府的動靜就好,其他的,還是得小王我去一探虛實。”說完,不等龐吉作何表示,便向著密道另一頭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