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一路不知道被偷窺了多少回,好歹他心理年齡大,也見多了市麵,對這些並不在意。
待到了孫氏的院子,就看一院子的丫環穿紅著綠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見得他來都好奇的看了過來。
一個挑簾子的丫頭揚聲道:“夫人,侄少爺來了。”
張繡進去就見一個儀態端莊雍容臉色有點蒼白的夫人坐在椅子上,他原本還以為能看到一群鶯鶯燕燕,畢竟大伯張諺妻妾多是出了名的,沒想到那些妻妾一個不在,別說寵妾花姨娘了,就是兩個女兒也不在,倒是有個二十二三歲端莊秀美的的年輕夫人在邊上陪著,其他便隻有幾個丫鬟在邊上伺候著。
張繡也鬆了口氣。
安寧伯府在張謐和張譫口中那是烏煙瘴氣全無規矩,想來應該是在花姨娘掌權之後,他還真怕碰到什麼堂妹之類的,雖說一家姐妹,到底不是親的,他可不想遭遇紅樓裏林妹妹的那破事兒,什麼表哥姨媽家的妹子兄弟的一塊兒撈,連個忌諱也沒。
來到大盛朝這七八年,張繡體會最深的就是男女大防。
比如在他七歲以前,於氏還經常抱著他哄他,七歲以後基本就沒接觸了,妹妹張素馨七歲前見了他就往他懷裏鑽,七歲後見了他是站著羞羞的笑。
至於其他好友的姐妹,除了元宵七夕這種節日或者踏春狩獵會見到,其他想見到根本不可能,就是武將家的女孩兒也沒有整日裏往外跑的。
街上的女子少有富貴人家的孩子,她們出門必是一大堆隨從,講究些的家庭還戴麵紗,不過她們好歹不想坐轎子還能自己到街上遛遛,有嬌慣子女的也有女子打馬上街的,卻一般都帶著麵紗。
西北安定府那邊民風算開放的了,可這開放也是說的民間,凡是小有資財的家庭一般都不允許自家女孩兒拋頭露麵的。
京城這邊更不用說,富貴勳爵家的女孩兒出入逼坐轎子,就連街上的女子大部分也都是已婚的和不足七歲的孩子,稍微懂事點的女孩都被圈家裏了,除非家裏實在過不下去一般是不會拋頭露麵的。
腦殘穿越劇裏那些女主各種蹦達在現在張繡看來完全是在找死,如果誰家出了小燕子這種女兒那是要活活羞死的,那女孩兒也別想有什麼好下場,更不要說左勾引右勾搭的,那是要騎木驢浸豬籠的。
張繡對這體會如此之深,就是因為在安定府那邊有對叔嫂偷情被堵了個正著鬧大了,結果女的騎木驢沉塘,男的被發配三千裏,再也沒了活著的可能。
孫氏見張繡進屋就笑道招手道:“這就是繡哥兒吧?過來讓大伯娘看看,喲,這長的,以前才那麼一點點,”孫氏說著比劃了一個兩歲幼兒的長短,“現在就這麼大了。”
張繡被孫氏拉的有點不舒服,他本就不喜和女子接近,但這是親戚沒法拒絕,遂羞澀笑道:
“大伯娘就愛拿侄子打趣。”
孫氏這下是真的噗一聲笑了:“我可還記得你以前無法無天跟個小猴子似的,現在怎麼跟個女孩子似的?還臉紅。”
張繡聞言臉更紅了:“我這不都要下場科考了麼,怎麼還能跟小時候一樣?”再說那個小家夥不是我啊。
邊上的年輕婦人掩嘴輕笑道:“母親,你就別逗叔叔了。”
孫氏這才放開他笑道:“來,阿繡,這是你大嫂子,娘家名字喚李梅英,你小侄子現在睡著了,等他醒來你再看他,小家夥跟個皮猴子似的,比你小時候還皮呢。”
張繡:“……”臥槽,小爺這是當上叔叔了麼?這是變老的節奏麼?
張繡道:“大嫂子好,我還特特兒給小侄子準備了禮物呢,你看。”
張繡從袖籠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裏麵裝的是一枚和田墨玉觀音,雕工不同現下流行的端莊婀娜,而是胖乎乎的憨態可掬,一看就是專門給小孩子的。
李梅英啊喲一聲接了過來,嘖嘖有聲的看個不停,眼裏卻沒有絲毫貪婪,這位大嫂子人倒還不錯:“叔叔有心了,這雕工可從未見過呢。哎,也不知出自誰手。”
張繡道:“我想著給小侄子的,就自己畫了圖樣,嫂子喜歡就好。”
孫氏道:“他個小孩子知道什麼好歹的,你也是的,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寫點字,這不是要下場了嗎?準備的如何了?可有把握?”
張繡笑道:“十分不敢說……”
他還沒來得及說後麵呢,就遠遠的聽到一陣風情萬種的笑聲,一個嬌柔的聲音沒進門就響了起來:“喲,姐姐,可是五哥家的繡哥兒來了?哎呀,姐姐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可好好看看這大侄子。”
聲音剛落門簾一掀人就進來了,隻見她一身白色也看不出是什麼料子,上身罩一件白狐皮鬥篷,頭上鬆鬆的綰了個髻,隻用一根白玉簪子插著,邊上倒是綴了一圈的小紅絨球,鳳眼桃腮,柳眉細長,手邊還扶了個丫環,走幾步就停下喘口氣,笑語盈盈淚光點點,真真個嬌弱美人兒,隻惜乎,那狹長鳳眼掩蓋不了其中的跋扈和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