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離睜開眼睛,淩厲如豹子一般的眼神在她臉上短暫停留後,又複走上前,伸手解開了綁住她手的領帶,隨後不再看她,扶著邊上的錄音台,話聲冰冷勝過霜凍:“走。遠遠的。”
陽一一不過怔愣了片刻,不顧手腳的酸軟,忙不迭從桌上下來,迅速理好裙子,剛準備離開,他清冷聲音又起:“把簫帶上。”
她稍有遲疑,他便又加重了語氣:“帶上!”
陽一一閉眼咬了咬嘴唇,決定還是不挑釁冒犯此時的他,不然再惹怒這頭受傷的野獸,估計就沒剛才那麼好命,算準他終究是舍不得……
她轉身迅速地拿起那紫檀木盒子,不看他一眼便提步向外衝去。
“陽一一,”紀離一向很少喊她現在的名字,像是為了固守她就是小十一的想法。因而他此時這般喚她,引得她腳下步子又是一個停留,然後聽得他滿是森寒恨意的嗓音,字句飄忽又清晰地響在身後,“我祝你後悔。”
陽一一咬了咬牙,終究沒有再回頭,打開了客廳門,將這一室的記憶、愛恨、悲傷,遠遠地丟棄。
直到一路快步行到市中心,她才緩下步速,漸漸在周圍的熱鬧中回過神來。這樣神思倉惶的她,早引得別人注意,而已經有人在討論她是不是陽一一。她運氣好,正好攔下的士,指使司機快速開走。
車上,她始終低著頭,冷冷報了家裏地址後,便不再多言,司機從後視鏡打量她幾眼後,不再開口。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雕工繁複又精細的紫檀木盒,心生想將它扔出去的衝動。
可最終還是一動不動的端坐著,直到司機將她送到了別墅區外。
“小姐,裏麵不好進,你要給門衛打個招呼吧?”司機在街邊停下車後,終於打斷了她如雕像般的靜謐沉思。
陽一一卻搖搖頭,拿錢付了車資,再從車上下來,一路沿著長而幽靜的小道走回去。
這條路平時開車並不覺得遠,但走起來卻是遠遠看不見盡頭的樣子,而她真喜歡這樣的狀態,無意識的遊蕩,不用去麵對任何的終點與結局。
然而終究是要到頭的,陽一一抬眼,又一次在清朗的月光下,打量那架三角梅。因為前兩日的初夏驟雨,三角梅已遠不如初見時開的茂盛。也許她第一次看到它時,正遇上了它們最美的時候,而如今綠葉勝過紅花,隻留腳下的落英滿地。
她仰頭看了許久,直到聽見門傳來聲響,目光徐徐下落,看見了門庭孤燈下的袁深,橘色的溫暖光線,灑在他白襯衣上,勾勒出修長又聖潔的影。
他眼懷關切地凝視著她,半晌才說:“回來了?”
陽一一反應遲鈍地點了點頭,再一步步向他走去,在他麵前停下,又揚起頭,用寂靜的眼神看著他。在這樣透著疲憊的眼神裏,袁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輕輕抱了抱她就鬆開:“累了就去休息吧。”
陽一一點點頭,從他身邊走進去:“我明天再跟你說。”
袁深沒有阻攔,也甚至沒像以前那樣勸她吃點東西再睡覺,隻轉頭,看著她如玩偶般毫無生氣的纖美背影,心頭既惶恐又無力,轉而一拳不輕不重地實實砸在門框上,沉悶的聲響不會驚動任何人,如他一向內斂的感情。
陽一一將紫檀木盒放在床頭,脫掉衣服,走進浴室,浴室柔和的燈光下,她在寬大鏡子裏的身體依然如玉般光潔美好,而鎖骨上那個咬痕,便顯得格外突出。陽一一輕歎了聲,走進浴缸,將自己埋進溫熱的水裏。
胸口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促使她放縱地沉入水中,頭發漂浮到她臉上,她緩緩吐出氣泡,咕嚕咕嚕聲裏,窒息感又一度襲來,她睜開眼,仿佛看到水麵上是他多情又薄情的眸子,正一瞬不移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