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一一知道他在感情上內心深處暗藏的自卑,因為覺得她珍貴,甚至覺得她跟著他是勉強之下做的第二選擇,所以更要將所有好的給她,更不會讓她在他這裏受半點傷。
他在此事上完完全全的苛求完美,陽一一卻無從指責他的小心討好,隻是心裏暗暗罵自己是個人渣,也隻有小袁才會視她如珠如寶,百般嗬護。
她伸長左手去戳了戳他右手背最明顯的那條狹長傷疤,用這種近乎可愛的方式化解心裏的繁複情緒,隨後指腹輕撫那顏色偏淺的疤痕,她笑笑:“在我看來,雖然沒辦法超乎常人地完美演繹那些難的要死的曲目,你的手依舊和以前半分差別都沒有,因為他們還能彈出最最動人的曲子。”
袁深低眸,看著她指尖,忽然笑著說:“還足夠教未來的孩子彈琴。”
陽一一眼睫毛快速地撲閃了兩次後,狠一戳他手背:“肉麻。”隨後坐直背脊,手指也落在了琴鍵上。
《夢中的婚禮》經她演繹,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他很高興地在她琴音裏聽到了陽光和開朗。
陽一一因為坐的很偏,無可避免地彈錯,便極嬌蠻地使喚他:“坐過去些。”
袁深沒有依她,反而是在她彈錯的時候清清爽爽地幫她計數:“一次,兩次,三次……哎,四次……”
陽一一想生氣,卻繃不住臉的想笑,伸了腳去踹他,他躲開,她繼續踹,於是分心之下,彈錯的更多……直到他微眯著眼輕聲感慨一句:“一一,你好有作曲天賦,這新曲子聽上去真不錯。”
“滾開!”
兩個人笑鬧著,渾然忘了下麵其實還有許多賓客。
他們大多含笑注視著兩人,或者受到他們的感染,自己去說自己的情話,或者保持著好心情也再接著去談自己的事情……
隻有一個人,坐在角落隱在光影下的沙發上,沒有笑,沒有說話,手中的紅酒杯無意識的緩緩晃著,隻靜靜看著十來米外的台上,準確的說,是坐在外側的陽一一的側臉上,她唇邊肆無忌憚綻開的燦爛笑容上……
她……居然……在別人身邊……笑的這麼幸福?
對著他,她也有笑的甜蜜的時候,可甜蜜背後總有深藏著的哀傷與膽怯,像是開心與感動不足一瞬,她就會絕望而理智地想起悲傷的處境與結果。
不怪她。
不怪她沒有蠢到喪失理智飛蛾撲火,卻怪自己沒有主動將她燃盡,或者就幹脆狠下心殺了她……至少,不會看到她在別的男人身邊快樂無憂的模樣。
紀離,看見這樣的笑容,你還能篤定她不愛袁深?
也許,那樣有野心的她,對你也真不過是沒有得到過的不甘心,對袁深才是……
他已經無法想下去。
除了想讓她痛。
想讓她在自己身下痛到哭泣著求饒……
那樣,會不會有自己心頭痛楚的十分之一……
視線突然被一張精致的臉擋住,是哪個不知趣的女人在此時向他邀舞,羞怯之下帶著幾分對他一定會答應的自信,伸出手問他:“紀總,不知道我可有這個榮幸?”
“讓開。”
女人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拒絕,於是短暫的石化後,呆愣著問了句:“什麼?”
紀離閉了閉眼,似是無法容忍眼前女人不識趣的愚蠢,再次出聲的時候,語氣更冷,卻字字清晰的可怕:“我說,不想死就讓開。”
女人本能之下是害怕,可轉眼有些不服氣,大概是準備罵一句什麼,卻眼睜睜看著眼前雕像一般靜默英俊的男人,生生捏碎了手上的紅酒杯。
暗紅色的酒液和著鮮血順著手背手腕快速地滑落,在湖藍色的襯衣口浸開一灘安紫色痕跡,女人既恐且驚地失聲尖叫,引來旁人的矚目,就連那亂的很有序的琴音也停了下來。
紀離從容站起身,揚長而去。仿佛他不是驚擾了現場情緒的罪魁禍首,甚至冰冷的視線也沒有在台上再停留片刻。
唯有指尖滴落的血,隨著他步出宴會廳的步伐,墜落在地毯上,留下暗色的圈。
本來試圖搭訕的女人,在旁邊閨蜜的安慰下逐漸回過神來,為挽回麵子般喬裝不屑的說:“誰說紀離是香港風流得最有品的?有品?瞎眼了吧。流字去了,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