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羿霍然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口喘著粗氣,雙手微微顫抖。先前哭暈過去時,他腦中滿是凶惡鬼臉,鮮血白骨,端的是噩夢連連,是這麼多年碰到最可怕的事情了!
他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隻見這是一間普通廂房,兩扇小窗,房中擺設簡單幹淨,隻有幾張鬆木桌椅,上有水壺水杯。
在房間裏占了一半地方的,是連在一起的一張大炕,上有四個床位。除了他現在躺著的被褥有些淩亂,至於其他三個,被子則疊得整整齊齊,就像豆腐塊一般,看起來毫無差異。
在四個床位的正上方牆壁上,掛著一張橫幅,上書四個大字:
軍令如山!
看這樣子,倒像是幾個軍士共居一室的房間。
白羿坐了一會,心裏忽然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個念頭:昨晚的一切,或許,都是噩夢吧?也許我一直都睡在這裏吧?也許走出這個房間,爹娘便會如往常一樣,笑著罵他:“你這個小懶蟲!”
他緩緩下了床,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向房門走了過去。
門,虛掩著。從門縫中,若有若無地有風吹進,涼絲絲的。
他一步一步走著,兩隻小手卻越握越緊。他的心跳得厲害,屏住了呼吸,很快的,他走到了門口,把手搭在了門扉之上。
那一個瞬間,這扇木門竟是重如山,沉似鐵。
他咬了咬牙,一狠心,“吱嘎”一聲,拉開了房門。
戶外明亮的光線一下子照了進來,令他眯起了眼睛。溫暖和煦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隻是,他的心,卻一下子落到了冰窖,心中的那點期盼被麵前的場景打的粉碎。
門外是個不算小的庭院,一個武器架,上有十八般武器,另有鬆柏幾棵,草木幾叢,間中還有幾朵清香小花,怡然開放。門前是個走廊,通往院外。在門前四尺處,有幾層台階,連著院子和走廊。
兩行眼淚,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在白羿臉上滑落。
遠方不知名處,有清幽鳥鳴傳來,天空蔚藍,白雲幾朵。
白羿坐在了台階的一側,低著頭,留著淚,看著小院中石頭鋪成的小道。
小院之中,一片寂靜,偶爾聽見白羿的幾聲抽泣。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羿忽聽身後走廊上傳來一個陌生聲音道:“啊,你醒過來了?”
白羿抹著眼淚向後看去,隻見一個青年站在那裏,一身藍色短打,頗有英氣。隻見他快步走了過來,道:“正好幾位師尊也想見見你,問你一些問題。你這就隨我來吧。”
白羿正想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於是便擦幹淚水,站起身來,道:“是,請這位大哥領我去吧!但不知可否解一解我心中困惑,”
那青年點了點頭:“我們邊走邊說。”
跟著這個青年,白羿走出了這個庭院,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更長更大的環形回廊,邊緣每隔兩丈,便有一根朱紅色柱子。在每兩根柱子中間,也都有一個拱門。
“這裏是何處?”白羿首先打破了沉默。
“閻王府閻羅峰。”青年回答簡單明了。
“閻王府”。白羿低聲道。
“我怎麼會到閻王府呢?”白羿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這青年也不管白羿的低聲嘀咕,自顧回答道:“是幾個路過的閻王府門下弟子,看到白家莊慘遭滅門,隻發現你一個活口,便把你帶上山來了。”
這青年說的輕巧,在白羿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靂,心中那最後的僅剩的一絲希冀終於化為灰燼,白羿隻感覺心中說不出的撕裂般的疼痛。
白羿沒有再言語了,青年看白羿如此這般,搖了搖頭,眉宇間露出一絲同情,也沒有再去搭理白羿。
他們順著回廊向前走去,經過了一個個拱門和柱子,這才發現,每一個拱門裏,都是和剛才幾乎相同的小庭院,看來這裏是閻王府弟子生活起居之處。
不說別的,單從這份規模來說,這樣的小院怕不下百間,可見閻王府弟子之多。
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這條走廊的盡頭,卻是一麵高聳無比的白牆,下麵開了一扇大門,兩扇厚厚的大鐵板,高達十丈,幾乎要抬頭仰望,也不知平日裏是如何開門的。
那青年視若無睹,大概平日裏進進出出,看得都麻木了,臉上絲毫沒有白羿那般動容之色,麵無表情,徑直從這門中走了出去。白羿連忙跟上。
剛一踏出這扇大門,白羿屏住了呼吸,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