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剛可以講自己的,但小剛不能管父母打聽。而小剛天生就是個老實頭,乖孩子,凡問必答。於是,小剛回答:“上個月我們一分錢都沒存。”
“噥杠灑?”電話那頭就炸了,完了要小剛報明細賬。小剛隻好一樣一樣數出來。“床單都是新的,還要買?居然一床300多塊!合人民幣1500啊!微波爐也不需要啊!你天天吃食堂!請客吃飯?儂以為儂是大款啊!還喝咖啡!儂真是吃飽飯沒事體做!看樣子你們稍微有點錢就要花掉,一分都存不住。小裴真不是個過日子的人,從她走的時候就換了五千美金我就看出來了!她工資多少高啊!在上海工作那麼多年,積蓄就五千美金!想當年你工作的時候,媽媽要你把工資全部上繳,隻發給你五百塊零花,你才工作一年,也存了五千美金了!”小剛媽媽電話那頭的訓斥之聲不絕於耳。小裴先憤憤地衝小剛揮拳頭,看小剛一臉無奈,等半個鍾頭後,訓斥的聲音一點沒小,小裴開始擔心電話費,皺著眉頭指表給小剛看。
於是,小剛在左右夾擊之下,慌亂之中,作出了承諾:“好好好!要節省!不亂用!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至少存五百!知道了。放心……好好好,給你們寄過去,你們替我們存!BYE-BYE!”
小剛在沒征求小裴意見的時候就因為頭大而許諾父母,每個月給父母寄五百塊。
小裴當然想不通。憑什麼我掙錢要你們替我存?我自己會管啊!
顯然,小裴第一句話就是:“不幹!”小剛搖著小裴的手說,我都答應了,不寄怎麼交代?再說,他們就我一個兒子,他們自己又有工資,不會花我們的啊,不過是替我們保管。
小裴還是堅持不幹。不過拖了幾天以後,小裴最終鬆口說:“要寄你自己寄,我不寄。”得令的小剛於是每個月都往上海父母家寄五百塊。
小裴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你爸爸媽媽張嘴就要?不行!你爸爸媽媽要,我的父母也得給。
於是,小裴也從自己的口袋裏每個月掏五百寄給自己的父母,權當賭氣。
小裴雖然工作了,好像生活並沒有寬鬆許多。
那次爆發婚後首次爭執,是因為小剛的父母催款。小剛每月18號拿獎學金,20號雷打不動彙回去。
但這個月比較特殊。
他們租住的房子到期了,要搬家。小裴因為工作的關係,想找個離公司近的住所,不要每天花三個多鍾頭在路上。這樣,在小剛與小裴兩個辦公室中間取點,便隻能選接近市中心的高價房。交完了兩個月的押金和一個月的房租,兩個人賬麵都要赤字了。
那個月,小剛20號沒寄錢。
那個月,25號,小剛的父母破天荒第一次主動從中國打電話來新加坡,拿起電話第一句,就是連珠炮:“小剛啊,我長話短講,這個月我沒收到你的錢啊!你查查!”“啪”電話掛了。前後不超過20秒。
小裴大怒:“從來不打電話!一來電話就是要錢!他們可缺那一點點?我這裏都揭不開鍋了!中午吃飯還要算算可能堅持到月底!又不是說不寄,不就晚兩天嗎?這樣等不得?從今往後,不寄了!”
小裴揮手的樣子斬釘截鐵,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小剛一下就成了風箱裏的老鼠,夾得難受。小剛其實很想跟小裴說,父母不是催錢,而是擔心路上丟了,可看到小裴又委屈又震怒的樣子,便非常有眼色地倒轉風向——不得不誇上海男人,哄老婆還是有一把刷子的:“對!我們不寄了!都不寄了!最少等自己吃飽了才能有餘糧孝敬啊!不氣了,寶貝不氣了……”三言兩語輕鬆化解危機。
小裴一看丈夫堅定不移地執行自己的路線,便怒氣全消了。而狡猾的小剛,每天在辦公室裏最少花五個小時的時間網上搜尋笑話,美容信息,回家講給小裴聽,讓小裴心花怒放。趁小裴笑靨未消之際,小剛會從後頭攬著小裴的腰,晃兩晃,耳語:“我看,還是寄吧!”
小裴是多麼堅強的戰士,久經考驗。無論笑臉多麼燦爛,能馬上收攏,白一眼小剛說:“就不寄!”
小剛繼續攻堅。不管小裴多晚下班,都跑到車站去接,一手拉著小裴,一手拎著坤包,領著小裴回家。在小裴頂著麵膜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小剛順勢貼過去,在小裴的肩膀上邊捏,邊問:“我們是不是該寄錢回家了?工資都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