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眼睛一樣的顏色。
像是要燃盡最後一絲力氣，才能有這樣的顏色。這種執著的力量，和自己軟弱的性格背道而馳，卻還是讓自己情不自禁地迷戀上了這一抹紅。
“行啦，別臭美啦，還照個不停了。”花奕見巳溪照鏡子正入神，故意調侃。
妖族白羽這才發現自己陶醉得有點忘我，羞紅著臉走回花奕這邊。
“那，今晚我們是不是可以回愈姐姐那裏了？”昨晚一個人留在朋來客棧，巳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孤獨，大概是在堊湖的一個多月時間，讓她習慣與花奕相伴。
“應該差不多了吧！”花奕撓撓後腦勺。
其實自己也沒想好，要讓巳溪以什麼身份重新回聽濤閣。換了衣裳，帶上發髲並不等於有了新的開始。這個謊不撒圓滿了，巳溪的事情也是遲早要露餡的。找到一個合適的身份，這才是最關鍵。
“嘿嘿，那好。”巳溪捋了捋裙擺，小心坐下，格外愛惜這身新衣。
“對的。”妖族白羽忽然想到些什麼，開始質問聽濤閣盟主：“你剛剛為什麼那樣跟雲大哥說話！”
“哪樣了？”不以為然。
“我明明沒有死，為什麼你要說是他害死我的！”
“難道你要我跟他說你沒死？”
“你……”巳溪急得站起身來：“……可是也不能說是他害死我的呀。雲大哥想了很多辦法來保護我，是我自己沒用而已。”
“什麼辦法？把你一個小破白羽丟給特處士叫想了辦法？要是是我絕不會讓你冒這麼大的風險。”看見巳溪極力維護那個雲之逸，花奕更加惱火：“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自己沒本事還敢誇下海口帶你去虎狼穴，這不算他害死你的算什麼！”
巳溪拚命想找反駁他的話，一時詞窮，隻得扔出一句：“我跟你說不清楚！”轉身背對花奕。
兩人心裏都憋著氣，執拗地不想再說什麼。
洗臉架上的臉盆裏還盛著帶血的水和毛巾，巳溪換下的衣服也是淩亂地擺放在床上。鼻頭也還是隱隱有些疼痛。
一大早，似乎發生了很多事。從無聊到傷痛到驚喜再到憤怒，以及現在的沉默，五種心情次第切換，變得太快，適應不過來。
好像過了很久的時間。
不說話，自顧自地胡思亂想。
“而且，你昨天不是說要和雲大哥一同去丞相府複命嗎？”總算想到個由頭。
“唔。”分明是不喜歡雲之逸，但是又不想和巳溪爭辯下去，花奕不情願地壓下心中的不滿，違心應和：“好吧。”
見花奕投降，巳溪立刻開心地換上笑臉：“你想通就好了！”
容易滿足的小丫頭。
花奕向朋來客棧的老板打聽雲之逸的事情，隻知道他三個月前入住，似乎與另一個叫朱陽嫣兒的住客交好。
花奕給一個小二留下了五十金，叮囑他等雲之逸回客棧便來房間告知自己。然而今日似乎運氣不佳，苦等了一下午也沒見雲之逸的蹤影。聽濤閣盟主性格急躁，自然是坐不住了，於是先行回了悅君客棧。
沒想到還要隻身在朋來客棧挨一個晚上。
巳溪趴在窗前，看著夜幕降臨長安。天色一點一點變暗，後院的房間也慢慢亮燈，透出橙色的光。
輕輕解開高聳頭頂的發髻，銀色長發像瀑布一樣垂下，直至腰際。七年間，一直保持金色的短發，從來沒有過長發披肩的感覺。
再看身上紅色的長袍，紋理細密，做工精致，和自己以往的穿戴也是完全不同。
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仙，不妖，不人。變成一個奇怪的生命體。
昨日被明令禁止走出房間了，但現在這幅樣子，大概也不會被誰認出來。巳溪憋屈難耐，自作主張要出去走走。
不敢跑得太遠，趁沒人注意，妖族白羽悄悄爬上屋頂。
朋來客棧是長安西市的一家小店，地處鬧市邊緣。向東北角看去，光亮連成的蜿蜒道路，像是在樓宇間燃燒的火苗，彰顯主城長安的無盡生命力。
屋頂的風卷動銀色長發微微上揚，借助地麵的光反射出混雜橙色的白。第一次看到自己頭發的顏色。
“小溪。”
自己的名字從身後傳來，巳溪習慣性地應答著：“嗯。”
下一秒，忽然想起改頭換麵的事情，立刻站起來轉過身，羞紅臉。
“真的是你？”雲之逸微微偏頭，和自己一樣的銀色頭發隨頭部的轉動而稍顫抖。
“不是。”巳溪低下頭，心思寫滿了額頭。
“這樣啊，那你為什麼背著我送給小溪的祭邪之弦？上麵刻著我的名字。”雲之逸走到妖族白羽身邊，欠身坐下。
“啊……哪裏？”巳溪立刻取下弓，搜尋仙族劍聖口中的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