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十一年(1885),黃體芳調任兵部左侍郎。他痛感清廷腐敗無能,對外屈辱求和,致使列強頻頻入侵,危機四伏。到任後,先是反對慈禧太後動用巨資營造萬壽山頤和園。後又不顧個人安危,慨然上書朝廷,痛劾北洋大臣李鴻章“治兵二十多年無尺寸功”,“請別簡忠毅大臣治海軍”,還譏諷他“兵權益盛,恐用以禦敵則不足,挾以自重則有餘”。當時,李鴻章正受慈禧太後寵信,掌控軍事、外交、經濟大權,炙手可熱。黃體芳此舉無異於在太歲爺頭上動土,親友們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奏折遞到慈禧太後那裏,她當場就惱了:跟李鴻章過不去,其實就是跟她過不去。說李鴻章治兵光會用錢,百弊叢生,毫無成效,這也太過分了!讓李鴻章治海軍,是眾大臣商定下來的大事。難道他們都不及你黃體芳一人有見識?何況大臣進退,權柄操在朝廷,一個兵部侍郎,憑什麼說這個不該用,那個該用?真是豈有此理!慈禧越想越生氣,盛怒之下立即下令著軍機處申飭:“該侍郎妄議更張,跡近亂政,著即拿問。”
幸虧,朝中尚有不少大臣都很同情黃體芳,欽佩他的果敢直言,出麵為其開脫,才算沒被投獄治罪。不過仍被降職二級,調任通政使之職。黃體芳並沒因此減少銳氣,依然不改敢說敢為的本色。上任後發現通政司積有飯銀七千餘兩,立即告誡司內官員,一律不準私分,並奏明立案。後來,朝廷又調他擔任權(代理)左副都禦史,他認為作一名諫官,可以更充分發表自己的意見,便欣然赴任。上任伊始,即上《自治之本在於內治》的奏章,繼續針砭時弊,向朝廷提出各項革新建議。
黃體芳六十歲時,引病辭官,但仍與家人留居京都。身雖退隱,心卻一直關注國家大事。中日甲午戰爭期間,有上書言事官員,每每持稿向其求教。他總是不厭其煩,認真予以修改潤色。中國戰敗後,他憤慨憂慮,深歎國勢日下,曾寫詩痛問:“榻畔他人鼾我室,域中今日算誰家?”於是,在其子紹箕、侄兒紹第的影響下,滋生改革變法的維新思想。光緒二十一年(1895)秋,三人一起在南京拜會維新領袖康有為,並參加了“強學會”。此後,黃體芳不顧年老體衰,積極倡行變法維新。
晚年,他在家鄉瑞安小東門籌建話桑樓(後改名飛雲閣),作為地方文士雅集吟詠之所。光緒二十五年(1899),他在家辭世。生前著有《醉鄉瑣誌》、《漱蘭詩葺》、《江南征書文牘》、《錢虜爰書》等。
黃體芳“為人尚風節,愛才疾惡”道德風範受人敬仰。湖廣總督張之洞與他是同榜摯友,又在翰林共事多年,對其去世不勝惋惜,贈挽聯雲:“惟公及心君國,至老不忘,進則讜言於朝,退則正誼於家,流落江湖吟屈賦;如我不合時宜,知己獨厚,公事道義相規,私事憂樂相恤,滄浪天海碎牙琴。”足見,這位晚清名臣對黃公的評價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