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格裏努斯附和道:“陛下,也請恕我直言,這件事的風格……真的很像是令母所為……”
五官扭曲成了一個蛋的尼祿終於大吼了出來:“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他一邊大吼,一邊踉踉蹌蹌地後退,向著王宮的回廊衝去,一時弄得整個王宮雞飛狗跳。
波培婭神情複雜地看了朱狄斯一眼,然後追著尼祿遠去了。
站在王宮的大廳裏,目送著尼祿瘋瘋癲癲遠去的背影,朱狄斯兀自露出了一絲狠辣的笑容。仰仗著尼祿的瘋狂以及他對自己的信任,說出是誰做的這件事,誰就必死無疑。這無疑是一個鏟除自己仇人的絕佳機會,而朱狄斯把這個名額給了阿格裏皮娜。
他不會忘記安東尼鄙薄的目光,不會忘記他處處跟自己作對,不會忘記他拿刀威脅自己,在樹林中對自己冷冰冰地警告;但是,他更不能寬恕阿格裏皮娜毒死了提比略,使自己的父親賽揚斯失去了繼承王位的機會,也不會忘記這惡毒的女人一直惦記著自己是否會篡位,不會忘記她那一杯毒酒差點取了他的性命。
他不會忘記,安東尼在憤怒的劍鋒下赦免了自己搶奪他妻子的罪行,在千鈞一發之際於阿格裏皮娜的魔爪下挽救了他的性命……
他恨安東尼,但是這種恨是摻雜著極為複雜的情感的。它不像“你泡了我的女人我就要殺你”這種恨一樣簡單純粹。因此,在那一刻,當安東尼全然不知自己命運正握在朱狄斯手中的時候,這個冤家對頭赦免了他地性命。
就這樣,尼祿轟轟烈烈的弑母行動開始了。
朱狄斯有些後怕,因為在這場事件中,他隱隱嗅到了災難的味道。
曾幾何時,有個男人嚴肅地告訴他:帝王的瘋狂,預示著整個帝國的災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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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狄斯有理由相信,他的皇帝真的瘋了,狂了——在之後的幾個月中,尼祿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該如何殺死自己的生身母親身上。
這是尼祿在殺人,但事實上,卻是朱狄斯在殺人!他在借刀殺人,讓親生兒子殺死自己的母親,用這種最殘忍的方式來報複自己的敵人!
緊緊地蜷縮在床鋪上,朱狄斯被自己的行為折磨得全身發抖。曼提紐斯連日來不斷地向他彙報著阿格裏皮娜的情況。聽說尼祿先是給她下劇毒,可是這個素來擅長用毒的女人卻總是提前服下解毒劑;尼祿又把她居所的天花板設置了機關,讓她在睡夢中被天花板砸死,可是她卻又機敏地發現了玄機,提前搬出了房間;尼祿又弄了一搜極易散架的船搭載她,想製造船失事人溺死的假象,可沒想到,船的確沉了,而阿格裏皮娜早就提前學會了遊泳,奮力遊到了岸邊……
朱狄斯巴不得阿格裏皮娜趕緊死,可是每次聽說她死裏逃生,卻又禁不住長舒一口氣。
他可以替尼祿雇凶殺人,但是,為報一己仇而謀害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卻讓他的心靈承載了難以想象的負荷!
終於,終於……
有一天,曼提紐斯跑來告訴他,阿格裏皮娜死了。
朱狄斯問他她是怎麼死的,曼提紐斯聳了聳肩道:“尼祿數次謀害她不成,幹脆直接派人拿刀子捅了他,就像殺豬一樣。尼祿聽說阿格裏皮娜死了的消息以後,歡天喜地地奔過去看她的屍體,還一邊喝酒一邊對她的身材品頭論足的。”
曼提紐斯話音剛落,朱狄斯就兩眼一番白,照著地板栽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朱狄斯才漸漸蘇醒過來。挺著大肚子的魯西貝拉坐在床邊上哭紅了眼眶,家奴們也一個個守著他,心急如焚。
躺在床上抬起自己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在眼前翻來又覆去,有一個聲音仿佛正在腦海中說:朱狄斯,你殺人了,從今往後,你的手上都將沾滿鮮血,你將再也不會害怕殺人,也許你還會殺更多的人……
冰冷而苦澀的笑就這樣漫上了朱狄斯蒼白的臉頰,看得魯西貝拉一陣心驚膽寒。
那一日,恢複了神采,從床上爬起來之後,朱狄斯徑直去了羅馬最大的公共浴池,不停地浸水,不停地讓浴池的奴隸狠狠地搓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從中午一直泡到晚上,卻還是覺得不夠,不夠。直到一個萬般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身後,讓他全身僵直而停止了瘋狂的搓洗——
“朱狄斯。有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身上有些東西,是無論再如何洗,也洗不掉的了……”
朱狄斯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見安東尼不著寸縷地站在身後的浴池邊上,眼睛不受控製地掃過他年輕健美的絕妙身體,又禁不住轉回了頭去。臉上莫名其妙地陣陣發燙,心髒幾乎跳出了嗓子眼,而這樣的時刻,安東尼卻徑自走到了他的右側,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你,你想說什麼?”朱狄斯磕磕絆絆地問。
“我想說……在某種程度上,你與我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