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一(1 / 2)

1995年7月,我重新回到政壇。我曾經表示不再參與政治,開始安靜的平民生活,這時我卻“出爾反爾”,又重返政壇。

對此,外界眾說紛紜,各種議論鋪天蓋地。執政黨那邊更是按捺不住,指責尤為激烈:出爾反爾,“欺民”太甚!而對我自己來說,又何嚐不想言行合一呢?1992年大選,金泳三先生當選總統。我坦然接受了失敗,並真心希望在他的領導下,民主主義可以在韓國紮根生芽,發揚光大。

然而事與願違,金泳三先生雖恪盡職守,卻未能開創一片新的局麵:執政黨出台政策多有失誤,在野黨也未能盡好批評監督的本分。不說從政者,即便普通國民,恐怕也對現狀失望透頂。而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是必然的結果。當此情勢,我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失信於民,也要全力以赴,哪怕隻能起到綿薄支撐之力,也義不容辭——這便是我的苦衷,這便是我為何在離開兩年七個月後,又重新回到這個曾經以為不會回來的地方。我相信,韓國的未來會檢驗我的複出是對是錯;我相信,曆史和人民會對此做出公正的評判。

結束在英國劍橋的研究工作,我回到韓國,準備全身心投入為自己規劃好的新事業——祖國的統一大業。我決心將自己的餘生付諸這個我們民族的最大課題。為了便於統一問題研究工作的展開,我倡導設立了“亞洲太平洋和平財團”。有些人提出疑義說,亞太和平財團的運營也屬於政治行為!可是,按照這種方式來做考量的話,經濟、社會、文化,哪一個領域又能與政治脫開幹係呢?誰又能完全脫離政治而存在呢?我把自己的家從東橋洞搬到了日山,帶著對統一的美好憧憬,準備迎接這一時刻的降臨。這一舉動成了一個分水嶺——一直以來,“東橋洞”都是韓國政治中心的一大象征,承載著政界人物金大中的一生榮辱與波瀾起伏,現在,“東橋洞”時代落下了帷幕。

一次次旭日東升,一次次夕陽西下,目不暇接間,送走一個又一個日子,我的忙碌不亞於從政時節。正當朝鮮核問題引起全世界關注之時,美國前總統卡特出訪朝鮮,這無疑使朝鮮核問題的解決透出了曙光。韓國政界傳揚“卡特訪朝,是衝金大中來的”。誠然,卡特總統訪朝絕不僅僅是我的功勞,然而我也確確實實為之做出了自己的一份努力。我曾應美國國家記者俱樂部的邀請,赴華盛頓發表演講。當時曾提及,作為前往朝鮮商討核問題的美國協商代表,卡特會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後來克林頓總統參考了我的這一提議。

當時,一股改革和法治的旋風席卷韓國。但是,來勢洶洶的風潮過後,什麼都沒有得到真正的改變。和過去“5·16事件”別無二致的高壓政治大行其道,大企業中心主義的經濟政策導致大量中小企業倒閉,社會邊緣階層繼續遭受漠視。人們漸漸對政府和執政黨失去信心。

目睹這一切,我的心痛如刀割!我曾殷切希望,希望我們的社會更合理更美好,這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一個普通市民,去追尋自己新的夢想。多麼期盼我們身處的這個社會能夠煥然一新,我再也不必為之如此憂心。

我從政期間,六年在獄中度過,十多年過著流亡和被監禁的生活。而所有這些我都視為必經的磨難、為爭取民主必然要付出的代價。我深信,追求民主該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權利,一如嗷嗷待哺的嬰兒渴望母乳。

正如前麵我所說的,萬馬齊喑的沉默是貽害無窮的,自家的房子著了火,我們能夠無動於衷,隻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嗎?在專製與軍政烈焰肆虐之時,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成為眾矢之的,我們也有義務勇敢地站出來。

“6·27地方選舉”之前,我做了一次演講,對民主黨給予聲援。“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曆史是公正的,得民心者勝,失民心者敗。地方選舉以我方的壓倒性勝利告終。

我一發出競選總統的聲明,執政黨馬上宣稱將自行對舊政治進行清算。看看他們的誠意吧!50年來,執政黨和在野黨地位角色從未見變動,如果真正要對舊政治進行清算的話,就應該從兩黨政權做起。任何一個黨派,集權專政50年,最後終會染上獨裁和惰性的習氣,這絕不是民主主義;而製定政策永遠僅朝一個方向傾斜,就必然滋生腐敗,漸漸走向僵化主義。韓國的現實狀況表明這一事實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