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處,芙蓉領了花名冊,率著緇衣衛正王文淵閣而去。一時間,綺羅宮來往紛繁,饒是櫻原有心相幫,蕖羅依舊覺得忙到焦頭爛額。
三位公主得了旨意趕過來,櫻原因不願與她們多做糾葛,已先行離開。
蕖羅將將把手頭的事情吩咐完,見了她們少不得笑道:“可巧你們現在才來,早來一會兒我這個綺羅宮還亂得不像樣呢。”
櫻容含笑挑了椅子坐下:“娘娘可算是體會到忙碌的辛苦,這連連七八日,我和櫻姝就算沒有消停過,為了幫你挑選人才,四庫全書都搬出來了。”
櫻姝櫻妤也自行坐下,櫻姝笑道:“二姐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都不摻假,委實娘娘下的旨意好刁鑽,又要我們不要把題目出的太深,也不要太淺;太作古的不能出,太仿今的也不能出。就為了從何處下手,我和二姐都想了整整兩天呢。好不容易從四庫全書開始,那麼多的文案,看的我是眼花繚亂。我還和二姐笑言,虧得咱倆從來嗜書若狂,否則這整套的四庫全書看下來,可真就食不下咽棄若敝履了。”
“咯咯……”蕖羅掩口笑得開懷,道,“等這一場考試過了,我定是有重謝的,隻承望二位還要多多上點心思才好。”
說罷,目光掠過靜坐安分的七公主櫻妤,蕖羅倒有一陣驚異:“今兒太陽打哪邊出來了?七公主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了?”
“說什麼?”櫻妤白了她一眼,仍是靜坐。
櫻姝櫻容別開臉去,笑不自抑,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那一場好戲,但聽得宮娥回報,想也知道三日禁閉對素來嬌慣的七公主而言,將會是何等的羞辱。
蕖羅想笑偏偏忍住,佯裝認真的說:“當然是說七公主監管考場一事了,孟姑姑和二公主四公主都已準備妥當,總不會七公主把自己的任務忘了吧?”
忘你個鬼啊!再度翻了白眼,櫻妤不失憤懣的開口道:“早都已經安排下去了,隻不過,我要跟你討一個人來。”
“七公主但說無妨。”
“那日關我禁閉的那個人,我要他協同我監考。”
“噯?”蕖羅詫異笑道,“你說的是朱碧嗎?”
“正是。”
無奈苦笑,這小丫頭果然是記仇的,她本就擔心這事,所以才吩咐綠汀她們特意將朱碧安置在綺羅宮,沒想到這個七公主竟能尋上門來要人。
櫻容櫻姝聽見她說,也是訝異不已,紛紛笑道:“七妹妹這是要公報私仇嗎?”
櫻妤尷尬的揚了揚眉:“誰……誰要公報私仇了?我隻說讓他協同我一處監考而已。”
櫻姝明顯不信的搖了搖頭。
蕖羅失笑一陣,看她模樣不是好打發的,也隻得退讓一步,說道:“七公主既然開了口,我也不好駁回,但是上次之事,朱碧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七公主看在我的麵子上,饒恕他一回。”
“你怎麼這麼羅嗦?”俏顏現了幾分不耐,櫻妤皺眉道,“不過是一個小侍衛,值得本公主與他計較嗎?”
噗嗤。
難得看見七公主如此多變的表情,嬌憨而不失可愛,蕖羅與櫻容櫻姝忍不住齊聲笑了出來。
而那影響汝國百年的科舉就在綺羅宮的歡顏笑語裏,一錘定音,終成千古佳話。
或許是太過興奮,入夜良久,還不見蕖羅有安寢的念頭。綠汀紫菀忙碌一天,自是被趕下去睡著了,芙蓉陪了半宿,到底沒能熬住,半趴在桌上也睡得香甜。
蕖羅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見無人應答,才方覺就剩下自己在自言自語。
暗暗好笑,取了鬥篷與芙蓉披上,蕖羅躡手躡腳出來,掩口噓聲,示意外頭值夜的女史及宮娥不要出聲,才悄悄關上門來。
看著勾藍女史好奇的神情,蕖羅笑了笑,指指渾如玉盤的明月說道:“我出來看一看,已過了半月,正是最圓的時候。”
女史笑著退開一步。
廊簷下新派來的侍衛長身而立,見了她出來本欲參拜,皆被製止。
笑著看人叢中那抹清絕的身影,蕖羅輕移蓮步過去,淺語問道:“今天是你值夜嗎?”
朱碧淡笑著點頭:“娘娘有何事?”
“沒有,隻是出來看看。”蕖羅輕彎唇角,終是提醒他一句,“七公主小孩子心性兒,你明兒跟著她多忍耐忍耐,別在科舉當頭衝撞她。”
“是,臣明白。”朱碧頷首。
蕖羅便不再言語,背過身去,悄然望著天邊一輪圓月。
匆匆人影之後,另一道目光由欣愉到黯然,終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