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啊,你親自來給老爺子倒酒吧,不要拿這種葡萄酒,要拿日本的酒。聽說他老人家喜歡本國貨。這算是祝賀我心病痊愈吧。今後的軍議全部公開進行,而今天就當成慶賀我的痊愈吧。於是,希望你把我在這兒發出的最後一個命令牢牢記在心上。”
聽罷,春日局的緊張表情才略微放鬆下來。
“那麼,是讓妾身來招待柳生大人嗎?”
“是的。雖然你是帶小孩的,但馬對你來說太老了些。你就暫且當做照顧老爺爺吧。”
家光一本正經地說著,並把侍童招了進來。
“你去外麵,聽好了,把土井利勝、井伊直孝、酒井忠勝、鬆平信綱、阿部忠秋五個人叫來。要是他們問起緣由,就說是為了慶祝我病愈。說我明天就要親自外出了也行。”
聽了這話,柳生但馬守宗矩好像稍微鬆了口氣。
不久,幾位重臣陸續聚集到走廊下的府邸裏。
土井利勝和井伊直孝兩位最早前來,接著是酒井忠勝,最後來的是鬆平信綱和阿部忠秋。
此時,屋子的拉門已經關上,柳生宗矩和春日局就等候在隔壁的屋裏。
屋裏先擺上了各式飯菜,儼然是“慶祝家光將軍病愈”的態勢。但家光完全無視這些形式,單刀直入地開起了會。與其說是軍議,不如說是將軍假裝沒事下達命令的會議。
“喂,大炊頭,板倉重昌到島原的日子,是十二月上旬吧?”
“是的。預定在五日到達。根據計劃,重昌一到島原,我們就會催促鍋島、有馬、立花、細川諸家發兵。”
“原來如此。那麼,大炊頭你認為在第二陣時應該派誰出陣呢?”
聽了這話,大炊頭土井利勝故意做出大吃一驚的樣子反問道:
“咦,難道還有第二陣嗎?”
顯然,利勝已經意識到,家光被柳生宗矩的勸諫說動了。
家光豪爽地笑了。
“哈哈哈哈……大炊頭,難道你認為單憑板倉重昌,就能平息此次的事件嗎?”
“您的意思是,單憑板倉內膳正,不能平息暴動嗎?”
“怎麼可能平息呢?”
家光輕笑道。
“那麼,掃部頭意下如何?第二陣派誰出陣好呢?是智慧過人的伊豆守鬆平信綱呢,還是勇武出色的豐後守阿部忠秋?快快說出你的意見,我是打算今天立即下令的,所以把他們倆人也都叫來了。”
嚴謹正直的井伊直孝瞪眼望著家光道:
“您是說,要從他們兩個人中選出一個,今天,馬上?”
“是的。雖然表麵上這隻是鎮壓暴動,但實際上它就是一場戰爭。要作戰就必須要有必勝的準備和戰略。”
“您說的是。”
“那麼,第二陣要派誰去呢?是智慧的鬆平伊豆守呢,還是勇武的阿部豐後守呢?你就照直說出你的想法吧。”
“這樣的話……我認為,如果您不惜損傷我方兵力,也要盡快攻陷城池的話,就派阿部豐後守去;如果即使耗費數日數月也想在不犧牲我方兵力的前提下戰勝敵人的話,鬆平伊豆守較為合適。”
井伊直孝如是說。
“好,就這麼定了!”
家光敲著膝頭,迅速轉向土井利勝。
“大炊頭,第二陣決定派鬆平伊豆守出陣!眾所周知,伊豆守是我的親信,這樣一來,鍋島、有馬、立花、細川的各位諸侯都會明白軍令不可違。”
言畢,家光也覺得稍欠解釋,於是補充道:“九州諸大名得知板倉重昌是京都所司代周防守板倉重宗的弟弟,因而輕視他,為防他們因此不立即執行軍令,特派第二陣前往。”
“原來如此,這真是個謹慎的好辦法。”
土井利勝又一次故意裝糊塗,表現出極為讚同的樣子附和道:
“不管怎樣,雖然事件的主謀是小西家和加藤家的那些浪人武士們,但本質上還是不滿於內政的老百姓,亦即可以被稱為‘寶藏’的人民發起的動亂。若像普通戰爭那樣因勢濫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