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過手帕的獄卒吭吭哧哧的猶豫了半晌,硬是沒敢說明。

鄭釗也不催促,就靜靜的站在獄卒的身前,盯著對方的後腦勺。

直到獄卒的冷汗從額角滴下,詔獄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人未見,聲先到。

語氣不算客氣,“你拿進來的此人又是誰?可有章程?還是說你也是在泄私憤,逞淫威?”

鄭釗看著眼前獄卒彎腰緊繃的身子驀然一鬆,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意,隨手將手帕丟到了此人的頭頂,而後抬頭朝前看去。

來人身形不高,方肩長臂,越過幾位獄卒走到鄭釗的身前,擺了擺手示意獄卒們離開。

“我讓他們走了嗎?”

鄭釗的話語讓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的獄卒們,又緊張的停下腳步,視線在對峙的兩人側臉上來回梭巡,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走進詔獄後依然顯得強勢無比的男人皺起眉,寒聲道:“我不問你帶進來的此人是誰,你為何非要如此行事,莫不是真的以為在這上洛,你一個頂著指揮使頭銜的光架子可以隻手遮天?”

鄭釗沒有回應,或者說他的回應,是在對方猝不及防下,突然向前一步,伸出手按向對方正臉。

來者瞬間變了臉色,驚訝於眼前此人蠻不講理的霸道,雖心下驚訝,可動作卻不慢,他低頭彎腰,架起長臂,仿若盾牌般護在身前,不退反進,想要向前衝撞,將鄭釗撞開。

然而下一刹,他的動作驀然一頓,額角滲出些冷汗,整個人定在原地不敢動彈。

一柄明晃晃的短刀架在他的脖頸上,銳利的刀刃壓入皮膜些許,滲出一條猩紅的細線。

“鄭釗,你瘋了不成?”來者壓抑著聲音,低聲咆哮道。

那幾位不知該留還是該走的獄卒,眼見此景,捂住自己的眼睛轉頭就走。

“從繡衣巡檢司一別五年,段義,你現在真的覺得自己是個角兒了?”

鄭釗手掌微微下壓,刀刃幾乎壓入脖頸,讓段義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你當年要走,我沒攔,因為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想過這種天天將腦袋掛在腰帶上的日子。”

“你自認為了解繡衣直指,多次在背後幫助府衙官吏查找我們的漏洞,以此來換取本地官吏信任,我也懂,畢竟各為其主。”

“但是段義,那些販夫走卒,無知百姓叫你們一聲六扇門,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有這麼氣派吧?”

“這裏是詔獄,這裏隻有一扇門,三尺鋼鑄,三法司,無權過問。”

“現在,滾出去,告訴你手下的捕頭們,從今日起,歸我管轄。”

說罷,鄭釗抬起一腳,猛地踹在段義的小腹上,讓後者跌了出去。

段義伸手在地上一撐,站直身,憤怒的抬頭看向鄭釗,“你想做什麼?造反不成?繡衣直指何時敢……”

說到一半,段義的聲音不由自主慢慢小了下去,眼皮狂跳。

因為鄭釗的麵容猙獰似惡鬼,直直盯著他。

“莫讓我再重複一遍,段義,不然大家一起死,但我肯定,你比我死得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