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重正聽到宗矩這話,一言不發,吃完飯後,就迅速離開了宗矩道三河岸的府邸。離開時,他在宗矩耳邊低語:“柳生大人,那隻鴨子是貞吉偷來的嗎?”
“不是。那野鴨子就是被鷹追著,躲到我家來的。我打定主意要吃它了,這和阿藤專門跑到我們家可不一樣。你就別顧慮那麼多了。”
秋山修理亮無奈地咂咂嘴,苦笑道:
“說得真漂亮啊。現在的野鴨子,都會背著蔥和蘿卜專程飛到別人家來啦。”
“是啊。我們也得要注意一下言行,別被那隻鴨子嘲笑才好啊!”
秋山重正回去後,戶田貞吉也急忙告辭。臨走時,貞吉淚眼蒙矓,不住地向宗矩道謝:
“您的大恩大德,小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是嗎。我會把你說的告訴將軍的,就說那隻野狐狸老把一輩子忘不了將軍的恩情掛在嘴邊。鷹匠頭是好人有好報,還真是招人疼啊。”
“遵……遵命。您的話小人一定銘記於心。”
“好了好了,剛吃完飯呢,回去睡覺可別凍著。”
此時,趴在他膝上肚子吃得飽飽的義仙早已睡著了。宗矩把他交給阿藤後,在星光熠熠的河邊院子裏散了一圈步,回來便去就寢了。
將軍一大清早就要練習揮刀三百下,所以,宗矩一如既往卯時剛過就來到了江戶城,在本丸靜候將軍。
“大人,早上好。您今天氣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聽到這話,家光踱向黑木書院時,特意給了宗矩一個爽朗的笑臉。
“胡說八道。一大清早的問候,應該是祝您心情愉快之類的。”
“正因為您臉色並不好,小臣一驚之下才脫口而出的。莫不是大奧中的哪個女人又說了讓您不痛快的話了?”
“沒有,她們每個人都很小心地伺候我的,也沒什麼令我心情不好的事情,你別擔心。”
“哦?這可真稀奇……您讓小人別擔心,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你說什麼?!”
“站著說話不方便,請將軍先進黑木書院吧。”
“哈哈,又來這套。你肯定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吧?真拿你沒辦法,先進來吧。”
說著,二人迅速走進了黑木書院。
“說吧,老爺子你有什麼牢騷?”
家光用一貫銳利的目光盯著坐在下座的宗矩。
“大人,讓您這種眼光一盯,老爺子我是鎮定,但是榻榻米可要被您盯出洞來了。所謂征夷大將軍,就得像權現大人一般,言辭模棱兩可,絕不能一語定論,就連破榻榻米也能被說成新的一般。”
“這從何說起!無聊的道理還是免了吧。你找我什麼事?”
“是一件難以用語言說清的不簡單的事情。”
“這真是奇了,你自己跑來找我的,卻又不說是什麼事情?”
“回大人。如果小臣稟報時,大人您卻沒什麼心情聽,小臣說了也是白說。這種小事,是連東海寺澤庵和尚都明了的禪宗妙義。”
“你這老爺子真是麻煩。今天,各藩屬國的武林高手都要雲集江戶,而重臣們都會趕來一睹寬永禦前比武的高手的風采,我可不能讓大臣們等太久。我有興趣聽你說啦!我都說我有興趣聽你說了,所以你就快點說吧。到底什麼事情?!”
宗矩嗬嗬地笑著,擺了擺手。
“大人,我可不是那麼容易上當的。”
“你說什麼?!”
“本來,禦前大比武作為寬永盛世的證明,可不是輕易就能進行的。比武之前,有兩件事必須要依次辦好。第一,安宅丸的處理。第二,大人您得加強修養,爭取心如止水。”
“老爺子,你還是一堆大道理。看來,在正式操辦比武大會之前,得先把你說的兩件事處理好嘍?”
“大人所言極是。”
“好,我聽就是了。你有什麼就說什麼吧。”
“安宅丸是大人您心頭的一片烏雲,這艘巨艦現在正被閑置在三浦三崎,任憑風吹雨打。您決定放棄它了嗎?”